宇文泽清的心中一阵触动,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好似漫天星辰般熠熠生辉、闪闪发光,仿佛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而且随时都有水漫金山、洪水泛滥的可能。
欧阳剑耀的一席言语可谓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引得宇文泽清浮想联翩、遐想无限,她的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其炯炯有神的目光当中竟也透露出一丝茫然之意,手足无措的样子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像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挑起这份重担。
“欧阳族长所言甚是。”西门绍宗也迈着沉着稳健的步伐不慌不忙地迎上前来,进而表示赞同地附和道,“宇文小姐,宇文族长虽然已经驾鹤西去了,但宇文世家绝不会就此落寞,只要你能接替宇文族长的位置,那宇文世家依然是为人所尊崇的十二世家之一,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宇文泽清的心弦一紧,顿觉一股暖流犹如旭日东升般冉冉升起,不过准确来说,那更像是雨后春笋般涌上心头。
她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一言不发,这一时半会儿的,甚至不由得神游天外、六神无主,那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是在思索着些什么,直至其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宇文泽清才心潮澎湃地感激不尽道:“多谢欧阳族长、西门族长。爷爷生前就对泽清说,一定要与各大世家强强联手、珠联璧合,共同讨伐异术家,现在爷爷死了,我更是有了责无旁贷的理由。故而为了谨遵爷爷的遗愿,我宇文世家愿为西门族长麾下的约术局尽一份绵薄之力,势要和西门族长一起,惩奸除恶、匡扶正道!”
西门绍宗欣然自喜,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进而故作镇定地连连安抚道:“宇文小姐胸宽似海、明辨忠奸,不愧是族长之位的最佳人选,只是共同讨伐异术家一事,尚且不急于一时,眼下还是先把宇文族长的丧事办好要紧。这奇阳峰或许比不上宇文族长的故居,但好歹也是灵气充沛、山清水秀之地,依我之见,宇文小姐不妨先让宇文族长入土为安,待到宇文族长的头七过后,我等再举办术法大会,事后宇文小姐若是想移棺至宇文世家,我等也绝不会有所阻拦。”
宇文泽清暗自啜泣了一声,进而用一种略带哭腔和悲怆的声线,欲哭无泪地答应道:“既如此,那泽清便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她便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把视线转移到了宇文锦海的尸身上,而各大族长脸上的神情可谓空前绝后的如出一辙,其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似乎是在同情宇文世家的遭遇。
……
当各大世家的族长纷纷退散,宇文泽清已命人将宇文锦海的尸身葬身于棺材之内,并在住所的大厅里设立了一座较为简陋的灵堂,由宇文世家上下为其吊唁。
灵堂之内,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宛若刚刚才被漫天大雪洗礼过一般。
宇文泽清披麻戴孝,跪在宇文锦海的遗像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不光脸上的表情哭成了一团,就连上面的褶皱都堆到了一块儿,已然是哭得撕心裂肺、泪如雨下。
宇文学松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进而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表情可谓愈发难看。
他寸步不离地盯着宇文泽清的一举一动,很是担心她的安危,见她这般痛哭流涕的模样,更是免不了几分心疼。
宇文学松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进而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后,还是鼓起勇气、把心一横,毅然决然地凑上前去,并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地蹲在宇文泽清的身边,有条不紊地安抚人心道:“小姐,逝者已矣,无可挽回,还请节哀。”
宇文泽清再度啜泣一声,进而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直至其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身心交病、心力交瘁地哭诉道:“小松子,我始终无法相信,爷爷怎会就这样离我而去?他昨天夜里明明还在与我回首往昔、互诉衷肠,可是我今天一觉醒来,他……他就……”
宇文泽清说着说着,忽然失了声,而后再度放声号啕大哭起来,那声嘶力竭的哭声真可谓是惊天空地、响彻云霄,足以把人震撼得心旌摇曳、惶惶不可终日。
宇文学松那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他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看似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宇文学松细细想来,小姐痛苦至此,又何尝没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呢?尽管宇文锦海的死的确与自己无关,但自己这一辈子,都将因良心过意不去而感到忧心忡忡、惴惴不安。
每每当他想到此处之时,总有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犹如饥肠辘辘的虎豹豺狼般扑面而来,于刹那间贯穿了他的全身,直教他神思恍惚、欲罢不能。
他按兵不动、隐忍不发,但那红扑扑的脸颊却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骄阳灼烧了一样,简直红得不成样子,想来一定是紧张到了极点,所以才会是这般的面红耳赤、满脸通红。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只能听到宇文泽清那嘶哑而又悲伤的哭声。
宇文学松的眼神当中满是慌乱不安之意,但这一抹慌张的神色稍纵即逝,只在他的眼眸当中停留,便已经如同过眼烟云般消散不见、不复存在了。
他暗暗喘了一口气,尽心竭力地抚慰道:“小姐,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要是族长的在天之灵看到你如此萎靡度日,他又怎么能够得到安息?如果族长还活着,他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副哭天喊地的样子。你应该撑起宇文世家这偌大的家业,唯有如此,才不会让族长失望。”
宇文泽清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进而恶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试着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可哪怕她闭上双目,不胜枚举的眼泪也还是会控制不住地从中夺眶而出,像是难以走出这悲不自胜的阴影。
“小松子……”宇文泽清闭了闭眼,身心俱疲地轻声唤道。
“在。”
宇文泽清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而后深恶痛绝地咬牙切齿道:“我迟早要让异术家付出应有的代价,以告慰爷爷的在天之灵!”
宇文学松心中一震,身子一颤,瞬间就不淡定了。
此时此刻,好像是有成千上万只羊驼从他的心田疾驰而过,致使他的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宇文学松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进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味着良心表忠心道:“小松子愿全力辅佐小姐,直至大仇得报,天荒地老……”
……
随着画面一切,已是三更半夜。
宇文学松偷偷溜出门去,期间还不忘战战兢兢地环顾四周,如履薄冰地左顾右盼,那贼眉鼠眼的模样显然是心里有鬼。
当宇文学松来到奇阳峰的一处荒郊野外,才发现原来异术家早就已经恭候多时。
而他密会之人,正是深藏不露的欧阳剑耀。
宇文学松一看到欧阳剑耀雄厚有力的背影,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进而迈着急匆匆的小碎步凑上前去,毕恭毕敬、笑脸相迎地拱手道:“属下参见异术家!”
“起来吧。”欧阳剑耀没有转过身面朝宇文学松,只是用一种雄浑粗犷的声线,幽幽从嘴里吐出三个字道。
“谢异术家。”
欧阳剑耀故作高傲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进而急不可耐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宇文泽清现在如何?”
“回异术家。”宇文学松既不显山,也不露水,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小姐一切正常,还在为了宇文锦海的死而忧思神伤,短时间内,恐是难以忘怀。”
“嗯……”欧阳剑耀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头头是道、振振有词地点评道,“她刚刚遭受丧亲之痛,这无疑是对她的一记重创,故而她心如刀割、万念俱灰,想来也是情有可原,便随她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