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而后更是于不知不觉间湿润了眼眶。
他那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好似漫天星辰般熠熠生辉、闪闪发光,仿佛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而且随时都有水漫金山、洪水泛滥的可能。
***的心里不光是七上八下、忐忑万分,而且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羊驼从他的心田疾驰而过,致使他的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沉浸痛苦与悔恨当中而无法自拔,他的面部表情渐渐扭曲,不仅是脸上的神情哭成了一团,就连上面的褶皱都堆到了一块儿。
他越是深想下去,便越是感到追悔莫及,时至现在,早已是痛苦万分、倍受煎熬,而后更是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得任凭白花花的眼泪犹如倾盆大雨般一泻而下、一泄如注。
他哭着哭着,竟还直接跪在了地上,诚心诚意地向欧阳子渊致歉道:“少爷!对不起!都是小海的错!小海罪该万死,小海对不起你!”
欧阳子渊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就连苍白无力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憔悴和沧桑。
他的眼睛一闭一睁,那微微张开的嘴巴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后来出于身心交病、心力交瘁的缘故,还是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但欧阳子渊身为***的至交好友,当然是不希望看到他这样自惭形秽的。
虽然***的确酿下了大错,但这也并非是他所愿,而且他已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相信他自己的心里也一定是特别的不好过。
可欧阳子渊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到头来好不容易憋了一口气正想开口说话,却是一股脑地全用在了剧烈的咳嗽上。
欧阳子渊佝偻着身子,在剧烈咳嗽的同时差点就要翻下身去,若非有西门志远急急忙忙地从旁搀扶,欧阳子渊非得直接摔在***的面前不可。
“诶!”西门志远的眉头紧锁,好似密密麻麻的荆棘丛生,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见状,眼神之中亦是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但这一抹慌张的神色稍纵即逝,只在他的眼眸当中停留片刻,便已经如同过眼烟云般消散不见、不复存在了。
西门志远皱着眉,苦着脸,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道:“你先起来吧,我觉得子渊兄的意思,一定是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沉沦、自责、懊恼下去,子渊兄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你要是当真觉得对不起他,那就更应该要好好照顾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痛哭流涕和自惭形秽外,什么也不做。”
***听到这里,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进而心急如焚地脱口而出道:“我现在就用医术为少爷治疗!虽然我的医术平平,但就算耗费毕生所学,使出全部精力,也一定要让少爷好受一些!”
语毕,***当即就凝聚点点绿色荧光于掌心之上。
待到时机成熟之后,他再往前这么一推,这些绿色的荧光便是齐刷刷地覆盖到了欧阳子渊的身上。
它们象征着生机与活力,在短时间内渐渐清除了欧阳子渊身上的伤疤,使得欧阳子渊从容自如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和颜悦色。
不过尽管如此,***亦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随着医术的力量从他体内流失,***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拧着眉头,不禁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表情可谓愈发难看。
只可惜***哪怕使尽浑身解数,最终也顶多只是治好了欧阳子渊的外伤而已,他的内伤迟迟得不到康复,力量也将迟迟无法恢复。
但无论如何,有***的医术加持,欧阳子渊的状态看起来总归是比刚才好多了。
随着***猛地把手一收,他自身亦是为此花费了不少的精力。
只见***的胸膛起起伏伏,显然是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但即便如此,***心里也深深地明白,这样做也不足以弥补他过失的万分之一。
西门志远看看身边脸色终于有所好转的欧阳子渊,再看看眼前气喘如牛的***,进而暗暗喘了一口气,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回诸葛世家吧。小海,你跟我们一块儿走。”
说罢,西门志远便是搀扶着欧阳子渊渐行渐远,但***却是怔在原地,愣住良久,半天都不曾有所作为。
西门志远察觉到***没有跟上来,便连带着欧阳子渊一块儿转身回头问:“小海,你怎么不走?”
***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空洞呆滞且无神的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西门秀的尸身。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肃杀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可以听到凉风瑟瑟呼啸而过的动静。
***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用一种略带哭腔和悲怆的声线,面无表情地冷冷道:“你们先走吧,我想陪阿秀多待一会儿。”
西门志远没有言语,欧阳子渊没法言语。
于是乎,两人默契十足地尊重***的选择,毕竟这种永失所爱的滋味,他们两人都曾因上官锦花而体会过的。
两人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去,但还没往前走出几步,忽然就听到一阵利剑穿肠的声响传入了耳畔。
西门志远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颤,而后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他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
而欧阳子渊似乎也是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他看似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欧阳子渊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心里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犹如旭日东升般冉冉升起,不过准确来说,那更像是雨后春笋般涌上心头。
这才短短须臾间的工夫,便有满满的无助感和无力感油然而生。
它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宛若浓厚的乌云盖顶般相当沉重地压在了他的头顶上方,久久挥之不去,甚至险些压得他喘不过气。
西门志远搀扶着欧阳子渊缓缓转身,可映入眼帘的,却是***跪在西门秀面前切腹自尽的景象!
他所用来自尽的那把剑,正是他刺入西门秀体内的那一把!
西门志远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情形,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欧阳子渊的瞳孔都放大到极致,已然是瞠目结舌、大吃一惊。
此时此刻,就像是有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欧阳子渊的身上,致使他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
它们宛若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一颗颗沉甸甸的陨石般从天而降,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欧阳子渊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
那慌慌张张的眼神里满是茫然之意,手足无措的样子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欧阳子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当***倒在西门秀身边的那一刻,欧阳子渊的呼吸更是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脸上风云突变、骤然变色,当即就露出了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
他那大口吸气的模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窒息了一样!
“子渊兄!子渊兄!”西门志远见他不大对劲儿,便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连声惊呼道。
但欧阳子渊明明已经是身受重伤,却又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是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地挣开了西门志远的搀扶,进而一步一个脚步地向***步履蹒跚而去!
但他还没往前走出几步,就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在喘气的同时直接晕厥了过去!
欧阳子渊把眼睛一闭,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任何反应。
西门志远的心中一阵触动,进而张皇失措地惊呼一声道:“子渊兄!”
西门志远急急忙忙地跑到欧阳子渊跟前,进而稍稍俯身,伸出一只援手。
他正想把欧阳子渊从地上扶起来,但他的手只在半空中滞留了一会儿,便又不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