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密谋

眼看徐鸿道一行去远了,刘多宝连忙招呼小伙伴们回村。

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小伙伴们也都归心似箭,不多时便回到柳湾村。野猪给小伙伴们扛去张兴祖家,刘多宝则带着几个背篓里有货的小伙伴回了家。

此时绝大部分人还在田里忙碌,村里一片寂静,街上只有几条瘦狗趴在墙下,百无聊赖地看着一群麻雀和几只鸡鸭四处觅食。

柳湾村得名是因为村边有个大水湾。刘多宝家就在湾塘边上,从村子北面进入穿过半个村子便能看到一个被绿色环绕的院子,青砖砌就的院墙外种植的小灌木修剪得整整齐齐。

此时院门内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正爬在一条老黄狗背上,两手抓着黄狗的耳朵大喊着“驾,驾”。

黄狗一脸生无可恋,干脆趴在地上装死。

一个小女孩儿则在旁边大喊大叫:“你快把来福压死啦,快起来!”

一个盘腿坐在蒲团上的老妇人慈爱地看了孙子孙女一眼,又续上一根麻丝摇起吱嘎作响的纺车。

看到院子里的情景,刘多宝不由心里一暖。

这就是他这一世的家,虽然贫穷但却从不缺温馨的家。

“奶奶,我回来了!”

随着他这一声喊,刘多宝的弟弟小金豆立刻从来福身上跳起来抱住何大壮的大腿:“大壮哥,有没有果子啊?”

奶奶笑眯眯地说:“这才几月啊?怎么会有果子?”

两个小孩儿满脸失望。刘多宝连忙哄道:“过几天我就去女姑口,给你们买糖吃。”

这下两个孩子一听有糖吃,立刻又笑逐颜开。

“我娘呢?”刘多宝问道。

“你娘去打猪草了,还没回来。”

山6东人就是邪,往往是一说谁谁就到。

奶奶话音未落,刘多宝的娘,孙氏便挎着一大篮子猪草跨进门,看到儿子回来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刘多宝连忙显摆:“娘,这次我们扛回来三头大野猪呢。每头至少能卖一两银子。”

没办法,小孩儿没人权啊。为了得到进劳山的允许,刘多宝必须得证明自己每次去劳山都是有价值的。

这时张兴祖领着一个头发胡须全都白了的老人与几个青壮年进来,刘多宝忙说:“娘,我和张爷爷他们有事商量,待会儿再和你说。”

要是别的十岁孩子跟娘这么说话那就是找抽呢,但孙氏却只有无奈。

她这个儿子向来妖孽,她也没有办法,只好满是心事地把众人让进刘多宝和何大壮住的厢房。

柳湾村张姓和王姓是大姓。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便是张兴祖的爷爷张老实,柳湾张姓的族长,也是柳湾村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张老实和刘多宝去世的爷爷是一起出海跑过船的老兄弟,进屋之后他就大马金刀地往炕上一坐。

“多宝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怎么外面还让大壮看着,就连你娘都不让过来?”

刘多宝收起了刚才笑眯眯的表情,正色道:“今天我要说的这事儿要是成了,固然咱们村发一笔财,但若是泄露了,也会有人头落地。所以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几位爷爷,伯伯和哥哥,敢不敢听?”

王立春是村里年轻人的一哥,他啐了口吐沫说:“多宝你又不会害我们,我们有什么不敢听的?”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吭声,但都是一副同样的表情。刘多宝却问他们:“今年这天又旱得不轻,夏粮的收成看来好不到哪儿去。再过一个多月官府就要收税了,也不知今年又要收多少,你们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没有?”

这话说得大家都默然了。

他们都能看得出来,今年这收成又好不了,各家在交了官府的赋税后就剩不下什么了。张老实家和刘多宝家算是略有薄产,还好过些,其他人家日子就难过了。

大家都是看着刘多宝长大的,已经习惯了他的妖孽,知道他既然提起这事儿必定是有想法。王立春先开口道:“多宝你肯定有办法是吧?你就说吧!”

说完他就看了一眼张老实。

张老实便说:“是啊,你就说吧。咱们谁也不会说出去。”

其他几人也都连连点头。刘多宝这才说:“现在正好有个机会,若是能够抓住,让村里度过眼前的难关总是可以的。”

几个人耳朵立刻都竖了起来:“什么机会?”

“去年皇帝登基后,把九千岁魏忠贤给弄死了。这还没完,凡是跟魏忠贤走得近的人皇帝都要收拾,那些当官的要想保住官位就得跟魏忠贤撇清关系。去年,咱们知县大老爷亲自出面拆了几处魏忠贤的生祠,那就是做给皇帝看的。”

“现在可以确定徐家老二被罢官就是受魏忠贤牵连,所以我估计若是现在徐家出了什么事,咱们县里的官不但不会维护徐家,只怕还会落井下石。我刚才就想,若是此时有人劫了徐家会怎么样?”

“劫了徐家?”几人都是一惊。

刘多宝却平静地继续说:“前几年咱们这里连着出了几桩灭门的案子,说是白莲教做的,但县里衙门很清楚这其实是徐家下的手。我已经弄清楚动手的那些人现在正给徐家贩私盐。”

“这些人又贩私盐又杀人,本就是穷凶极恶之人,在得知徐家大势已去时反戈一击,劫了徐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若是此时再有人去衙门出首,对县里的官来说查出一个穷凶极恶的阉党可是大功劳。所以我有九成把握县衙一定会循着那些贩私盐的追查,最终治徐家的罪。”

张老实抬了抬眼脸,缓缓说道:“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们就在此地,九成把握还是不保险。”

“而且徐家人虽然丢了官,但他家亲戚都是大户,你也未必能告倒他。”

刘多宝要在柳湾村有所作为,徐家就是绕不过去的坎儿,所以如何对付徐家这个课题他已经研究了好几年,早被徐家的情况摸了个底儿掉。

对张老实的问题他早有胸有成竹。

“老实爷爷你可知道,徐家当年灭人满门是为了垄断私盐的生意。你知道那私盐生意原本是谁的吗?”

张老实忙问:“谁的?”

“县衙周主簿的。不过周主簿私盐生意的利润是要分润给衙门里许多人的。所以,徐家抢走私盐生意其实是把整个县衙都得罪了。”

“老实爷爷,你认为衙门里那些人会甘心吗?”

张老实盘算了半天终于缓缓开口:“徐家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所以说人不能坏事做绝啊。”

他儿子张丑牛早已动了心,连忙问:“爹,你看……”

张老实明显是下定了决心,语气几乎没有波动地说道:“当年我和多宝他爷爷一块儿在海船上当水手,有一次抢了一条船,每个人分了些钱财,这才能回来买了地成了亲。”

“要不是当年俺俩一人砍了两颗脑袋,只怕现在还住破草棚子呢。”

刘家对多宝他爷爷为什么会突然有钱盖房子置地的事一直语焉不详,刘多宝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爷爷居然也是敢杀人越货的人。

张老实看出刘多宝的惊讶,便呵呵笑道:“知道你姥爷为什么把你娘嫁给你爹吗?因为当时你姥爷也在船上,你爷爷救了你姥爷一条命。”

哦,原来哥还是生在海贼世家啊!

刘多宝有点儿惊得说不出话来。张老实却拍着他的头顶说:“自古富贵险中求!咱们也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虽然比不得梁山好汉,可徐家也不是梁中书不是?”

“徐家一向霸道,别人家的地不知给他们强占了多少。咱们抢徐家也算替天行道吧。”

然后他对众人说:“既然多宝都算计清楚了,我看这事儿能干!多宝不是凡人,不会坑了大伙儿。丑牛、立春,你们都得听多宝的。”

刘多宝连忙谢过张老实,王立春等人也都没有二话。于是刘多宝便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众人又完善了一下细节,便决定尽快挑选合适人手实施计划。

商议完成后,刘多宝说:“既然要干这种大事,那三头野猪咱也不卖了,过会儿便杀咱们自己吃。”

“牛伯,立春哥,一会儿你们把咱们点到的人叫到一起,咱们也学梁山好汉喝碗同心酒。剩下的肉每家分些,给大伙儿都补补。”

王立春伸出大拇指:“多宝是作大事的人!够豪气!俺这就去叫人杀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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