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是他们削断的?”靳强看到军中都尉送来的断剑,有点不相信的问道。
“你去把歙叔请过来。”靳强郑重地吩咐都尉去请他的叔父靳歙前来议事。
靳强才十六岁,是靳尚的曾孙,靳歙是他的族叔,靳尚被楚怀王封于临湘,其子孙世袭,在此地经营了几十年,长沙城也在他们的手中扩大了不少,传到靳强这一代,已是人丁凋敝,只剩靳强一人,年纪轻轻就受袭了封地,循例向寿春请了临湘县君之职。
“强儿,为叔一再告诫你,要遇事不慌,怎么还是如此失态?”靳歙其实也比靳强大不了多少,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见靳强拿着断剑在厅前焦躁地来回踱,便训导道。
靳强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叔父还是很崇敬的,不然也不会遇事就找他来商量了,对于靳歙的教训他也习以为常了,他快步来到靳歙跟前,把手中的断剑递给靳歙道:“叔父先看看这断剑。”
“看这断面光滑,似乎是被削断的?”
“叔父目光如炬,正是被人用剑削断。”
“难道是越国神剑现世了吗?”越国的铸剑术闻名于当世,好几把神剑,如干将、莫邪都是出自越人之手,靳歙很自然地想到了越剑,他这么想也没错,梅路他们这些人不就是从越国逃出来的吗?
“我也知之不详,今天晌午府兵在昭山被一商队护卫削断。”
“去把带队的兵头叫过来。”靳歙吩咐一旁的都尉道。
不多时,带队去窑堡的那个中士被带上来,他脸上还有擦伤,此时被都尉带过来,以为要给他什么处罚,吓得直哆嗦。
“你不用紧张,把晌午在昭山那边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一下吧。”靳歙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和气地对他说道。
这名中士见上头没有要处罚他的意思,放下心来,把他是如何到窑堡,又如何被城楼的壮丁用箭射住,如何被削断剑,削断长戟,以及伤了三匹马,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你说他们自称是梅山梅公的人,在这里行商,才两三个月,就建了个作坊不说,还依山傍关,建了个方圆五里的城堡,你们连堡都没进得了,就被赶回来了?”靳歙有些吃惊地问道。
“正是如此……”中士面带愧色地答道。
“我们要不要出动军队,把这些人灭了?!”那个都尉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不失时机地提议道。
靳强闻言没有说话,看向靳歙,很明显是在征求靳歙的意见。
“灭了他们容易,但梅山紧连临湘,我早就听说梅公已一统梅山三十六峒,若他们尽起峒蛮来攻,以那些山蛮之勇,加上这等神兵利器,你们这些人够他们几剑杀的?”靳歙冷静地分析道,“况且他们这次并没有伤害我们派去的人,还自报了家门,说了要前来拜访的话,说明他们不愿与我们为敌,说不定他们真就是在那里建个作坊。”
“那他们筑堡建城,还据关而守,不许我们进去,又是何意?”靳强问道。
“既是作坊,便是制作什么东西,这其中有些独家秘密,不宜让外人知道,采取一些措施也是正常的。”靳歙到底还是年长一些,一语道破玄机。
“说起来,梅公当初占据梅山,朝庭也没有出面阻止,似是默许,而今梅山三十六峒,方圆不下千里,比我靳家封地只大不小,我们当以礼待之。”靳歙继续说道。
“叔父的意思是,我们只可与和他们交好?”靳强当然听懂了靳歙的话,只是他有些不甘心,毕竟他派出的人吃了亏,还损失了三匹马。
“我们平常对封地之内的事情,一向都很少管,这次他们在此处筑城,也已知会地主,理当不会惊动县衙,不知道怎么就派兵前去了?”靳歙不解地问道。
“此事乃是昭太公派人来告发的,说是有人占关筑城,有造反之意。我才派了二十名健卒前去了解情况。”靳强解释道。
“哼,了解情况,只怕这些人在衙门里呆久了,目高于顶,建功心切,还没搞清状况就行征剿之事吧?”靳歙一下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中士羞得通红的脸,证明了他说的是对的。
“这个昭太公,仗着自己与楚国王室的关系,一惯来对我封地事务指手划脚,把我们靳家当枪使,好处都是他们拿了,惹出事来就要我们担着。”靳歙有些愤愤不平地发牢骚,那都尉和中士装作没听到,靳强则脸色有些不自然。
昭家是楚国公室三大近支贵族之一,与屈氏、景氏合称“三闾”,象靳家这样被楚王封下来的家族,是远远不能与之相比的,故而靳强虽是世袭了封地,并授了县君,但还是要为昭氏一族所制,这还是楚国王室式微,对封地管控力不足,这三大国姓贵族收敛了许多,不然恐怕这县衙也要被他们把控。
“我也知道这昭太公是不甘心自家的大片土地被毛家占了去,想借县衙之力找毛家的不是,若是坐实了造反之名,这毛家说不得只能退回深山去了。”靳强带着无奈的口气说道,“他也不想想,这些土地都是他们自己败家,卖与毛家的。”
“呵呵,或许是这次毛家把这些地方转让给梅山又赚了一笔,他们眼红了吧。”靳歙嘲讽地笑道,“不管了,今后对这昭家,能敷衍就敷衍,表面上对他们客气就行了,还不知道楚国能存在多久呢,唉!”
“侄儿明白。这梅山商队之事,该如何处理呢?”
“静观其变吧,如我所料不错,他们当于近天前来县衙,到时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