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帝后说到了这儿,婉兮看了一眼陈贵人和语琴,三人一齐起身向皇帝告退。
一众后宫便也都跟着起身,行礼告退。
便连皇太后也叹了口气,瞟了皇后一眼,摇了摇头:“我也累了。皇帝与皇后说话,我们便不必陪着了。”
皇帝忙起身恭送皇太后,一众后宫便也如蒙大赦,一并退出而去。
李玉守在门口,掂量了一下里头的情绪,便伸手将门给阖上了。
厅堂内空了下来,隔在夫妻两人之间的是大段大段的空寂。
皇帝这才淡淡扬眸,目光却不在皇后面上,他手上轻轻捻着那一挂纯白砗磲的念珠问:“皇后不满朕说永琮的薨逝是天数使然,朕倒想知道皇后怎么想?若不是天数,皇后的意思,便是人祸喽?”
皇后心潮起伏,一时眼前发黑,一时又是头重脚轻。
“……自然是人祸!妾身,还请皇上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
“人祸?”皇帝轻轻眯起眼来:“皇后这‘人祸’一说,应该肇事于何时、何人?”
“便是钦天监!”皇后激动起来:“是他们假传天意,叫咱们的七阿哥那么小的年纪便要种痘;待得七阿哥薨逝之后,他们又要编造谎言,说什么‘中宫有眚’!他们全都是一派胡言,他们全都是有心加害中宫!”
皇帝倒笑了:“是么?钦天监的名字里是有个‘天’字,可是钦天监的大臣里头,品级没有一个高的。他们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加害完了嫡子,又要加害中宫去?”
皇后面色又是瞬间惨白:“……若不是他们自己的胆子,便必定是他们身后有人指使!”
皇帝却笑了,转过眸子来,带了一丝怜悯,盯住皇后那张苍白的脸。
“皇后想说是谁呢?皇后既然压了这么久,朕便听听。”
皇后大口大口吸气,脑海中转过数个念头去,却一时不敢说话。
皇帝点点头:“无妨。你我走到今日的地步,什么话便也都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皇后,你说吧。”
皇后攥紧了手指:“……皇上难道不觉得,钦天监叫七阿哥种痘的‘吉时’与当年六阿哥的太相似了么?”
皇帝点头:“是相似。可是一来,同样是这个年纪,六阿哥却安妥无恙地熬过来了,足以证明这个年纪的孩子能送走痘神;二来,虽则七阿哥刚二十个月,可是从皇考以来,皇子皇孙哪个种痘不是在两岁至四岁之间?二十个月,那也是两岁龄了,亦属正常。”
皇后却摇头:“……可是妾身却觉着,此事必定与纯贵妃脱不开干系!”
“可是为什么呢?”皇帝一声亮笑:“纯贵妃一个汉女,就算身在贵妃位分,又如何敢这样对你?”
“难道是纯贵妃想要报复皇后?可是皇后究竟对她和她的孩子做过什么,才会叫她一个汉女如此铤而走险,要如此不顾一切地去报复皇后,啊?”
皇后狠狠惊住,不敢张口。
皇帝却笑了,眯眼凝住皇后:“难道当年六阿哥幼龄种痘的事,本是皇后安排的?难道纯贵妃诞下的四公主,那佛手同样是皇后安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