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他最大的危险。
沈归离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反驳不了影柒的这句话，他想起来,身上却没有力气,于是伸出右手按在石床上，微微用力，才来到影柒身前。
“算我……求你了。”这一刻的长乐岛主，再没了往日半分风采,他只想找到慕风,带他回长乐岛，然后好好待他,什么都依着他。
此言一出，不只影柒,连压着他的两名影卫都是一愣,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个向来杀伐果断,冷酷决绝的主子，眼中惊讶之色，宛如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又连忙垂下脑袋，将手下的影柒压跪下去，自己也跟着跪下。
影柒的脸被狠狠碾在山洞碎石上，他感觉不到疼，言语中的嘲讽也退去些许，转为悲凉。
“你知道这六个月慕风是如何挺过来的吗？”
沈归离挥了挥手，待影卫听命退下，他才难过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失去桎梏，影柒本想起来，可他受了重伤，一路又被马匹拖曳至此，身上哪儿哪儿都疼，如何能起得来，他挣扎了一番，索性坐在地上。
如此大逆之举，若是在鬼隐，该是要被扒皮抽筋了，影柒看着面色难看的昭聿，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本就天生反骨，会做影卫，只是因为慕风罢了。
他有他渴望的光，我也有我想追求的光。
“我跟他跳下悬崖，原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在悬崖底下布置了逃生机关，慕风对我说，他只是想逃，并不想死。
我们做好了逃亡的准备，却没想到会这么艰难。”
影柒看向沈归离，眼中透出愤恨。
“全中原都在找我们，我们不敢住客栈，不敢出去买吃的，一路只能住在阴冷潮湿的山洞里，秋天到了，我只能借到野兔，大雁，还有就是发涩的青果子，慕风根本吃不下去，整日都在吐，连带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只有肚子越来越大，看上去就像个快要胀破的鼓。”
“他每日都很难受，高烧不退，腹痛如搅，一个熬过了鬼隐百般酷刑的影卫却在夜里声声呜咽，痛至晕厥。”
影柒每说一句，就像是在沈归离心口划开一道口子，他有些站不稳，却依旧逼迫自己往下听。
“我们连医馆都不能去，因为每一家医馆，每一家药铺，都在寻找一个怀了孕的影卫，他便依着记忆里那些医书上的法子，用磨尖了的针，往自己身上扎。”
他想起慕风身上数不清的针眼，身下止不住的血，还有无数个夜里被噩梦惊醒时眼中的惊恐。手脚并用地爬上前，用血淋淋的手拽住沈归离的衣摆，“沈归离，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慕风肚子里的也是你的亲骨肉啊！！”
那一拽，几乎将沈归离拽倒在地上，他手指无措的蜷曲着，轻轻的颤动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断断续续的，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找到他。”
从来没有想过，东躲西藏的慕风会怎么样，他……是影卫啊，鬼隐的第一影卫，怎么会这么狼狈呢？
“不知道？”影柒仰天大笑，“你当然不知道，你是长乐岛主，天生尊贵，如何能知道一个怪胎要活下去有多难！”
沈归离一惊，言语已然有些慌乱，“我……从未将他看做……怪胎。”
“没有？”影柒嗤笑，“你们一个个都口口声声说不会将他看做怪胎，可事实呢，他就是一个异类，你们的每一个不是，没有，都是在提醒他，他是怪胎，为什么容不下他肚子里的孩子，既然他想要，为什么不给他呢？从来没有人和他商量过应该怎么办，你们只会说，孩子不该存在！”
没有人知道慕风有多辛苦，没有人明白他心里的害怕与恐惧，更没有人会听他说，他们只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说服他。
何其悲凉啊。
影柒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费力地抬起头，想要欣赏沈归离此刻的狼狈和仓惶。
可当他看见了那双眼睛里的痛苦和悔恨时，忽然又觉得很没意思，有什么用呢？没有经过刻骨铭心的伤痛，和追悔莫及的失去，上位者的怜悯和同情，都是虚伪的。
慕风经历过的苦痛，是该让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一一感同身受的。
他残忍地笑了起来，“此时此刻，慕风正在拿命替你生孩子，想知道是死是活吗？我带你去啊。”
天空阴的可怕，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整个大地一片寂寥，明明还是下午，却已辨不清树林间飞舞的鸟雀。
这一路，沈归离从未有过的害怕，他恍恍惚惚，浑浑噩噩，若非洛君池一路扶着，几乎便要从马上摔下来。
一间古老的破庙。
就在距离河城不远的一座山上，夜色笼罩，树林掩映，薄薄的一层雾气将它彻底隐在山林中，又有山石遮挡，若非绕过一排嶙峋的怪石，根本就发现不了。
沈归离站在破庙门前，一阵山风吹来，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沈归离双腿一软，扶着一旁裂缝的石柱，才勉强站稳。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推开这扇门，看见的是慕风血淋淋的尸体。
一旁的影柒捂着胸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开门吧，若是那法子不成，你也确实该给他们父子收尸，总不能让他们死了也曝尸荒野。”
曝尸荒野……
心脏停了一瞬，沈归离深深吸了口气，颤着手推开眼前破烂的门，浓烈的血腥没了阻拦，瞬间涌入鼻腔，他曾走过尸山，也走过血海，却没有哪一次，竟会被如此的血腥味吓的不敢睁眼。
但他的眼睛却始终不曾眨过一下。
破庙内的景象霎时映入眼帘。
空旷，破烂，静寂，还有……血。
铺天盖地的全是血。
一个人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少血，才能将这一大片地染红。
“洛叔……”他害怕的喊了一声，声音中的颤抖和无助让洛君池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沈归离娘亲死的那天，向来高傲自负的沈归离，红着眼睛，拉着他的手，也这样害怕地喊他洛叔。
他也被这副景象惊到了，上前两步，当先进了破庙，浓郁的血腥味让见惯了血的神医也有些隐隐作呕。
破庙简陋且阴冷，最惹人注目的当是神像脚下的一片乱糟糟的被血染红的干草，除此之外，四周还散落着许多浸着血色的白布条，还有一些，小小的锋利的刀子，他很快认出了这些东西，心头一震，再看干草上的血迹，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洛君池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慌乱，深深吸了口气，才回头对沈归离安慰道，“慕风性命无忧。”
那双灰败的目光终于亮起了点点微光。
却是影柒的声音，“那孩子呢？”
洛君池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也……活着。”
活着，这是两个多么美好的字眼啊，沈归离看着脚下一片狼藉，一瞬间，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顿了顿，才慢慢走进破庙，阴冷的风吹得他一阵瑟缩，脚下便是染了血的稻草。
洛君池不着痕迹地拦在他身前，“慕风已经离开了，我们回去再商议其他吧，此地……污秽。”
他恰好站在沈归离面前，宽阔的肩膀挡住了背后的血迹，双目低垂，不自然地看着地面，沈归离从那躲闪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端倪，“洛叔？”
对方眉心一跳，有些心虚的咽了口口水。
这副颜色让沈归离心中莫名涌起了一阵不安，他皱起眉，用力推开洛君池，往前一步，脚下却踩到了一个硬物，低头望去，却是一柄小小的刀子。
与寻常的刀子不同，细长的木头手柄上是一个小小的刀片，又细又长，临近末端，却是一个弯弯的勾起。
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这种刀子，洛君池的药箱里，是手术刀。
手术刀！
沈归离蓦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洛君池，脑海中却是他不久前说过的话，
“胎儿留在他肚子里，可能会发育畸形，危及慕风的生命，当然也有可能七八月之后，从他肚子里剖出来的是个活生生的婴儿。”
那双眼中的悲切太过浓郁，洛君池别过头，避开那道目光，终是道，“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什么……办法？”
长久的沉默。
“沈岛主竟然都已经猜到了，洛医师何不直接告诉他呢？”影柒一直在一旁看着沈归离的表情，见到这番景象，却笑了起来。
他就是要让沈归离知道，慕风都经历了什么！
沈归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自欺欺人般问道，“告诉我……什么？”
影柒笑得肚子都要疼了，他摸了摸眼角溢出的泪花，长长吐出一口气，才止住喉咙的哽咽，“还能告诉你什么，自然是一个男人怎么才能生的下一个孩子，不过是清醒着用刀剖开自己的肚子，将孩子活生生从里面取出来罢了。”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含着刀子，一刀一刀落在沈归离心上，深深扎进去，剜出一块肉来。
极致的安静之后，是沈归离接近破碎的声音。
“自己剖开……肚子？”
他感觉脑袋一阵阵发懵，定定望着影柒，踉踉跄跄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影柒却抓住机会，猛的扑上前，捏起拳头，裹挟着内力狠狠砸在沈归离脸上，“就是因为你的追捕令，他只能躺在冰冷的破庙里，自己拿刀剖开肚子，连张干净的床都没有！”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沈归离被那一拳砸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脑子里也嗡嗡的，全是慕风惨白的脸，他想爬起来，右手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低头一看。
小小的手术刀扎进了手掌，鲜血一股一股往外流，与地上的血污交汇至一处。
慕风便是用这把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他忍不住想，只不过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这么一点点血都这么疼了，剖开自己的肚子该有多疼呢？
沈归离染血的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一股乱窜的内力从那里升起，倏忽变成了一把火，窜入经脉中，像是要把他的血煅烧干净。
很疼……
沈归离咬了咬牙，将脱口而出的shen吟咽回去，跌跌撞撞爬起来，去捡地上染血的纱布，还没站稳，便一口心血吐了出来。
失去意识前，他看见洛君池正神色慌张地向自己冲开，门外等候的影卫也纷纷闪身进来。
他不由想着，自己受伤之时，尚有这么多人担忧紧张，那慕风难受痛苦的时候呢，大概没有一个人陪着他。
沈归离做了个可怕的梦。
浓郁的黑暗里，窜出了一只老鼠，沈归离被吓了一跳，仓惶后退，一双手却稳稳揽住他的腰。
“主人，当心。”
……
慕风？
他紧张的神色随即放松下来，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温柔，转身将那人搂进怀里。
“慕风。”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腰腹间却有一个圆鼓鼓的东西顶着他。
“这是什么？”他指着慕风鼓起来的肚子问。
“这是您的孩子啊。”慕风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温柔地fu摸自己的肚皮，脸上的笑容忽的变得诡异起来。
沈归离一惊，摸到了一手粘腻，低头一看，竟全是血，从慕风衣服里渗出来，染红了大片的衣服，他惊恐地睁着眼睛，想要看看他的慕风哪里受了伤。
手里却蓦地多出一个血淋淋的孩子，耳畔传来婴儿哇哇的哭声，他无措地抱着那个孩子，抬头去寻慕风，那人却只是笑望着他，面上肌肤迅速衰败下去，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头骨。
婴儿，哭声，还有血，交织成一片，围绕在他身边，化为一个血盆大口的怪兽，一口将慕风吞了下去。
“慕风！”
他心头一惊，用力抓紧手里的孩子，那孩子却也化作一摊血水，消失不见。
天光蓦地大亮，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朦朦胧胧中沈归离抬起手揉了揉脑袋。
“醒来了。”
醒……来？
沈归离蓦地清醒，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在床上茫然坐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刚一粘地面，铺天盖地的晕眩冲上头顶，便要往一旁倒去。
幸好洛君池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流星小说网首发 www..
“你真气走叉，伤及心脉，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沈归离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便又道，“给我……一杯水吧。”
洛君池扶着他坐下，转身倒了杯茶水递给他，过手时已用内力温热了。
沈归离接过，胸口一阵一阵内力冲撞的痛让他端着杯子的手有些抖，他盯着杯口映出的那张惨白的脸出神，终于哑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没事了。”
洛君池把炉子里温着的药端出来，放在桌子上，“那你好好休息，等药凉了，记得喝。”他等沈归离点了头，才开门出去。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沈归离一个人，他抿着唇，双手死死地攥着手里的杯子。
一滴眼泪落进了杯子里，砸出了深深的涟漪。
被昭聿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影柒又被客客气气地请出了地牢，两名影卫拽着他的胳膊，拖到沈归离面前，强迫他跪下去，又磕了三个响头，才退出去。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子苦涩的药味，头顶传来一阵咳嗽声。
影柒不甚服气地又爬了起来，想看看沈归离此刻的狼狈模样。
“不许抬头。”沙哑的声音。
你不让我抬我便不抬吗，影柒冷哼一声，下一秒却被沉重的威压按到了地上，差点磕掉了牙。
“你喜欢慕风。”上首之人问他，语调冷硬威严，却隐约有一阵若有似无的气虚之症。
正在奋力挣扎的影柒周身一顿，停了一会儿，才嗤笑道，“怎么，只许你喜欢，不许旁人喜欢吗？”
他这句话说完，却许久不见沈归离答复，就在他再次开始挣扎之时，沉郁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放你离开。”
影柒一愣。
“我知道你与慕风定然有相约的暗号，我不逼你说出来，你自己去寻他吧，寻到了之后好好照顾他。”沈归离又道。
影柒啐了一口，“你休想利用我探听慕风的下落，死了这条心吧！”
“寻到了慕风，记得告诉他：长乐岛主一诺千金，从此以后，长乐岛不寻他，鬼隐不寻他，江湖武林也不会再寻他，我……放他离开。”
这下，影柒彻底愣住了。他停止了挣扎，却猜不透这位喜怒无常的长乐岛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乐岛主一诺千金，无人怀疑，可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慕风，这不是长乐岛主的会做出的事，沈归离更不会。
而床上的沈归离却并不怎么在意他的想法，懒洋洋地靠在床上，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烧还没退。
他又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将手里的汤药喝干净，苦涩的药味冲入喉咙，又激起一阵咳嗽。
“对慕风来说，你才是最大的危险。”
他一直忘不了这句话。
真气走叉，内里空虚，再加上风寒受凉，沈归离罕见地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迅速萎靡下去，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会格外的脆弱，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便想起了很多往事。
第一次见慕风，第一次与慕风并肩作战，第一次任性固执，第一次害他受伤流血。
他和慕风曾在一起经历过无数个第一次，慕风是影卫，他是主子，影卫就是应该保护主子，这是从小被灌输在他脑子里的思想。
流落在外的三年，被人欺辱，轻看，满心愤恨都埋在胸口，那时候的他，既不够成熟，也不够稳重，一心只想让曾欺负过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如何能撼动江湖各大门派，连父亲都不赞同他的做法，只有慕风一个人，跪在他面前，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无论您做什么，慕风都是您手里最锋利的剑！”
然后一次次为他受伤流血。
那些伤，有些是敌人给的，有些却是他给的。
影柒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才是慕风最大的危险。
沈归离吸了吸鼻子，将眼中的酸涩抹去，顺手扯下腰间玉佩扔到影柒面前。
“拿着玉佩，长乐岛无人再敢阻你，见到慕风，告诉他，不必再躲了，好好喝药，好好养伤，好好吃饭，好好的……活下去……”
最后的声音夹杂着哽咽，影柒还没回过神，便被一拥而入的影卫粗暴地拖了出去，临出门前，他几乎扭断了脖子，才终于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双目通红，睫毛轻颤。
沈归离……在哭。
影柒浑浑噩噩被扔在了一片树林里，他仰面望着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飘过。
他躺了很久，才踉踉跄跄爬起来，攥着手里的玉佩，隐入林间。
河城茶馆里的说书人又换了一个新的故事，听说长乐岛主要找的人找到了，既不是孕妇，也不是影卫。
而是一个男人。
也是沈归离的心上人。
长乐岛主有龙阳之好，这件事在江湖上着实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说书人胆子大，一夜之间编出了好些故事。
有说长乐岛主千里追妻的，也有说他背着初恋，喜欢上了一个影卫，更有甚者，还编了个相爱相杀的话本。
故事很多，却无一个例外，所有的结局里，沈归离最终都与那男子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白头偕老。
河城最大的茶馆，说书人的故事刚刚落幕，堂中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上房包间内。
一男子拉了铃铛，不一会儿，小二便进来了，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客官可有什么吩咐？”
男子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你把这银子给外面的说书人送去，就说我不喜欢他的结局，请他改一改。”
店小二狐疑，还从没遇见过这样提要求的贵客，“敢问客官，这结局您想怎么个改法？”
男子沉吟片刻，笑道，“就改成长乐岛主与那男子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白头偕老。”
待小二走后，屋里另外一个白发男子才开口，“这已经是你改的第一百零一个结局了。”
男子抿了一口酒，“你知道我听不得这样的结局。”
沈南乔身死，容与大仇得报，多次窥探天机的他不过二十几岁，已然是白发苍苍，形容枯槁。
洛君池说，他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最后的日子，他想再去陪陪他的梅郎。
临走那天，他站在落日底下，认真地问了沈归离一个问题。
“你便当真不再去寻慕风了吗？”
沈归离深邃的眼眸望向远处，海天相接之处，有鸿雁飞过，他微微一笑，“怎么会呢？”
长乐岛主不寻他，鬼隐不寻他，江湖不寻他。
沈归离……寻他。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抽奖活动，来试试你是不是天选之子呀！
另：这次虐完了，是真的！
感谢在2021100210:21:152021100520:0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请叫我某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203970、阿快2瓶；洛城、妙妙花生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