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个皮孩子, 我说院子怎么没声响了,原来是跑到这里叨唠客人。”
进门的女人模样清秀,朝玉桃微微点了下头,便拍了两个孩子。
“娘, 你看这是姨姨送给我们的礼物。”
小孩子比玉桃想的还配合, 举着金豆子兴高采烈地给他们的娘亲看。
女主人瞧见自个孩子手里拿的金豆子,朝玉桃笑道:“夫人不必那么破费。”
人一进来, 玉桃就站了起来迎了上去:“我瞧孩子们可爱才给的, 算不得破费。”
顿了一下,玉桃继续,“我夫家姓韩。”
她本来是想说本姓, 但想了想还是扯了韩重淮的旗,想来京城姓韩的人家应该不多, 说个韩姓也好让爱琢磨的人多有些内容可琢磨。
“原来是韩夫人, 我相公姓周。”
互介绍了身份, 周夫人叫『奶』妈带着两个孩子出门玩耍, 她邀玉桃坐了下来。
除非不介意自己敌意让对方知晓,不然『妇』人间的打量是不动声『色』的。周夫人几眼便把玉桃身上的布料与首饰看了个彻底, 不过视线触到了玉桃的模样与神态, 心里的想法就迟疑了起来。
玉桃这一身算不上寒酸, 但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夫人, 何况听门房的意思,她是一人拿了搬迁礼前来,并无带丫鬟奴仆。
再落魄的人家,哪怕家底都空了,也不会不买个下人使唤。
可要是说玉桃不是什么夫人,她的神态也太坦然了, 那理所当然是模样就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状况有什么不对。
除却这股坦然,最重要的是玉桃的相貌出挑,在她见过女人里头能排到前三。
周夫人请玉桃喝茶时,不『露』声『色』地触了她的手,柔软细腻,不管是看还是『摸』,都是双没做过粗活的手。
想到自家相公猜测隔壁家家世非同一般,周夫人不再才揣测玉桃的身份,总归漂亮的女人命差不到哪里去,无事不登三宝殿,若她所求的不是大事,就当是结一份善缘了。
玉桃来时,已经想到若是旁人问起她的状况她要如何搪塞,但这位周夫人明显是个社交能手,根本没问她什么难回答的问题,甚至没有问起任何她夫家的事。
两人闲话了两句盆栽与家里孩子,周夫人听出她是想打听周围环境,便主动开口与她介绍了起来。
“这里大约有三十多户人家,往北边是个小乡村,平日里若是需要一些小菜与米粮,可以唤那边的人送来,往南边便是一些世家权贵的庄子,那边有个水潭,平日里倒是可以去,但最近这段时日不止为何把路给封上了……”
会把路封上,当然是因为有贵人暂住。
“哦。”
玉桃应了声,她晓得自己最大的底牌就是神秘,所以听着周夫人的未尽之语,她『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
本来她也是了然,往南边的路是封着的,一定是太子跟郡主还在魏家的庄子住着。
也不知道太子好好的东宫不住,为什么要住在外头,避免自己被牵扯进什么阴谋阳谋,她绝对不会往南边踏一步。
稍聊了一会,玉桃便提出了借车。
“你才搬来东西不齐全正常,我让李大陪你去一趟城中,大家都是邻里,往后你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帮忙。”
“能遇到周姐姐这般的好邻居,算是我搬到这处最幸运的一桩事。”
两人算是熟悉了一些,玉桃适时透『露』一丝自个有苦衷,虽然不用把事完全说出来,但就是这样两人的距离就稍拉进了。
周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谁都有难的时候,总归会渡过去。”
等坐上了马车玉桃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跟人打交道是一件费力的事,现在是周夫人与她初次见面才那么好打交道,等到了往后恐怕她想借个什么就麻烦了。
所以说她要不买个下人?
现在的物价买个小丫头也就十多两银子,这银子她还是出得起,若是嫌多她还可以找个不签死契的,这般又能省点。
前几天她还是伺候人的丫头,现在就要考虑买丫头了,这生活水平简直质的飞跃。
“李师傅,等会恐怕还要劳烦你带我去一趟隔壁的乡里,我得看看那边有什么杂物可买。”
“韩夫人叫我李大就可以了。”隔着帘子,马夫笑笑道,“清河村我们就是图方便跟农家买些菜和养的鸡鸭鱼,要是买什么精致东西还是要在城头。韩夫人要嫌去村里麻烦,可跟我说要什么菜,干脆就跟我主家在同一家农户定,我叫那农户上门认认门就是。”
这样听起来还挺方便,直接就送货上门了。
“那李师傅你可知道村里有愿意做工的小丫头吗?我家中缺个清扫的丫头。”
“韩夫人的意思是只做工,不签身契?”
听到玉桃应声,李大立刻道:“多的是愿意的小丫头,没有农忙的时候那些丫头闲的很,几个铜板她们就愿意当帮工,等回去我就去替韩夫人你问问。”
说着马车停到了钱庄的外头。
玉桃戴了帷帽,仰头看了看钱庄的名字——宝丰隆。
这算是京城知名的钱庄之一,有百年的历史,听说还与朝廷有些关系,总不会说垮就垮了。
玉桃的存银算是小额,问清楚了利息与何时能存取,玉桃便打算在这儿办了。
她一共存一百五十两,每个月能有三钱的利息,若是要取本钱需要提前一个月知会。
问清楚这些,剩下的就是弄印章和票据,玉桃在一旁等着,听着旁人说着闲话,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的频率颇高。
“国公府算是被那位庶出的少爷害惨了,听说他为了出风头,无凭无据地冤枉朝廷命官,如今不止他的乌纱帽不保,连国公府也要受他牵连。”
听到国公府,玉桃就精神了,瞅了眼说话的几人,都是面生的普通男人。
说话那人见自己吸引了众人目光,说话声音大了几分,看样子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在国公府的时候,依稀是知道韩重淮做了一件大事,但具体做了什么她没去了解,现在看来她一个在韩重淮身边伺候的大丫头,还不如府邸外面的人清楚八卦。
“这个庶出的少爷可是之前的小战神?他之前不是断了腿,怎么又当上官了。”
“他的腿要是一直断着还好,不会给家中闯出那么大的祸事,武官哪里当得好文官,我的小舅子就是做官的,我听他说这个韩少爷这次铁定是要被治罪了,他是投奔了太子殿下才得到了如今的地位,而他现在对付的大官就是太子殿下的人,这不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活生生的找死。”
“意思是说这次他铁定要栽了?”
“可不是,我听我小舅子说,他爹韩国公爷送礼疏通,吃了几回的闭门羹,没人买国公府的账。”
玉桃没听到那人说他小舅子是当官的时候,听那人的语气,还以为他是个什么要不得的大官,看来又是个自己喝粥才喝饱,就开始担忧别人家能不能天天吃肉的。
玉桃听了几句就没兴趣地离开,拿着印章,她的下一站是去了金店。
把手上的首饰全都给称重卖了,除却头上的玉簪,她现在是个什么首饰都没了的人。
拿着新鲜出炉的四十多两,银子可比首饰让人满足多了。
“咱们去一趟飞花坊。”
看着手边的胭脂盒,那人上供的簪子她打算留下,但是胭脂就不必了,反正白得的东西能几两银子是几两。
再从飞花坊出来,玉桃手上的存银增加十五两。
打发了李大赏钱,玉桃笑眯眯道:“城里的事算是办完了,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些不费劲的小事。”
见玉桃卖东西,李大还想着她拮据,他这趟捞不到油水,没想到她出手便是半两银子的赏钱,大方的人谁不喜欢,李大脸上的笑都真切了许多。
“韩夫人,那边的人你是不是认识,我瞧着他们看了你好一会了。”
收好赏钱,李大比了个方向,玉桃看过去就是一怔。
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她看过去的时候,手上的折扇一打,朝她笑靥如花。
玉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帷帽,她明明带着遮面的东西,那人却像是能看到她帷帽底下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