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啥不会的!那夏金芸我路过搪瓷厂宿舍,撞见过两次,那一看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主!估计是眼红姐姐不用下地干活,想取而代之呗!”
赵奶奶一脸唾弃,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她也真是的,那可是她的亲姐,就算再怎么缺男人,也不至于来撬自家人的墙角吧?太没品了!”
夏颖莹深以为然地点头,感慨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肯定会影响夏金花男人的风评!
现在谁不想捧铁饭碗?这破事要是传到了搪瓷厂领导的耳朵里,甭管夏金花的男人有没有和小姨子勾勾搭搭,就冲着这事已经造成了不良的舆论影响,即使不被炒鱿鱼,估计先进考评什么的也不会有他的份了。”
这话简直说到了赵奶奶的心坎上,眼睛亮亮的望着夏颖莹,就跟遇到了知己似的,“你还真说中了!前不久搪瓷厂进行年底考评,夏金花的男人就是因为被人匿名举报了家里的破事,才从先进员工名单里刷下来的!
他男人现在很生气,不好把火气发在小姨子身上,就只和夏金花闹冷战,现在他们家乱着呢!
夏金花心里烦,三天两头来找我邻居家的媳妇哭诉,我这些天没少听她哭!”
夏颖莹配合地做出戚戚然的表情,和赵奶奶又交流了半刻八卦心得,这才意犹未尽地背着背篓离开了纺织大院。
她就说呢,之前老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那对姐妹连个脸都不肯露,从头到尾就只有夏来福一个人忙活。
估计是她们自己的破事没处理好,没心情管家里人的死活吧。
到了国营饭店这边,和胖哥顺利交接好钱货后,夏颖莹出来就去找了夏来福,约他到外边谈事,把早上夏炳荣被赵春丽砸伤脑袋的事捡着重点说了。
听完她的话后,夏来福没说什么,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嘴唇抿得紧紧的,脸色特阴沉的厉害。
夏颖莹观察他的表情,语气平静道:“爷爷的伤不严重,我给他做了个全身体检,目前出来的结果都还算正常,但我并不打算跟你娘说实话,而且还会借这事跟你娘要赔礼道歉,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夏来福仍是沉默不语。
隔了片刻,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出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必对我娘客气,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夏颖莹并不意外他的回应,点头道:“我就先跟你打个招呼。为免这些破事影响到你,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回家了,在镇里找个地方暂时避避吧。”
夏来福苦笑了声,涩然道:“我能避去哪?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面对的事总要去面对的……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娘,我也不能真放着她不管。”
夏颖莹沉默下来,半晌,她轻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放心吧,我并不想对你娘怎么样,只是她这次实在太过分了,不给她点教训,她以后还敢对爷爷这么放肆。”
顿了一顿,她放重了语气,正色道:“爷爷年纪毕竟大了,就算身子骨还算硬朗,但也没几个脑袋够她敲的,这次是万幸,没敲到要害,下次要是换到别的地方,那可说不准了。”
夏来福眼底闪过一丝沉痛,暗暗调整呼吸,他咬牙道:“我知道了!这次的事就是我娘不对,我会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会再犯了!”
“但我要的可不只是这样。”夏颖莹紧盯着他的眼睛,语气轻缓,却很坚定地说下去,“我想让爷爷跟夏老太离婚,从此往后跟你家断个干干净净。但我瞧爷爷挺疼你的,估计看在你的份上,不舍得斩断这孽缘。”
夏来福愣了一下,不觉抬头望向她,微微蹙眉道:“你想让爷爷和奶奶离婚?”
“是啊!”夏颖莹毫不犹豫的点头,“夏老太现在坐牢中,离婚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他们现在的社会地位不般配,一个是纵儿行窃的劳改犯,一个是兢兢业业,为社会积极做贡献的老工匠,只要打个言辞恳切的报告递上去,哪怕夏老太再不情愿,上面肯定也会酌情促成的。”
夏来福神色怔怔地,脑子忽然有点不够用了。
爷爷从小对他不错,经常偷偷给他塞零食和玩具,有时候还会给他一点零花钱,他承着这份偏爱长大,对这个爷爷的感情远超家里的其他人。
如果爷爷真跟奶奶离婚断亲了,那就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能喊他爷爷了吧?
想到这个结果,夏来福心情沉重,胸口漫出撕裂般的疼痛。
从私心来说,他并不想要这个结果。
可站在爷爷的角度,离婚断亲对他是最好的选择。
从他有记忆开始,爷爷就没少遭奶奶的家暴和精神凌虐。
因为奶奶的恶劣态度,下面的小辈也跟着有样学样,除了他之外,家里其他人对爷爷都十分散漫随便,动辄呼喝差遣,把爷爷当成地主家的长工般使唤。
明明爷爷养起了这个家,却从来没有享受到身为家主的尊重,在家里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两种矛盾的情绪碰撞到一
起,夏来福脑子更混乱了,他用力晃了晃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徐徐道:“好,那就按你说的做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只管说,我会尽力而为的!”
如愿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夏颖莹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是不是舍不得爷爷?”
“我当然舍不得。”
夏来福垂下眸,声音低低的,轻的几乎听不到,“可身为他的孙子,如果离开这个家,能让他过得更好,我应该乐见其成,并且努力促成才对。”
夏颖莹心头微微一动,盯着他瞧了半晌,忽而笑了起来。
她抬起头,用力撸了一把他短短的头发,夸赞道:“不错不错!你年纪虽小,但能有这样的胸襟和思想觉悟,证明你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姐姐我啊,真的很为你感到骄傲!”
第一次和她有肢体上的基础,夏来福脸微微涨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那只放肆的手,别开脸不自道:“你别动手动脚!被人看到了像什么话!”
夏颖莹哈哈笑了两声,也就不再逗他了,留下夏炳荣住院部的床位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