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将苹果也放下,用布帛缓慢拭去匕首的汁液,垂着眼睫:“老实说,你这句话让我很受伤。不管正道邪道,我从没想过和你分开,也从来没想过与你为敌。”  他抬起头来,深金色的瞳孔,一转不转地和楚寒今对视,“但对现在的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说,“真的,真的,让我很受伤。”  说完他取了佩剑,丢下楚寒今不理,大步走出酒肆。第17章 17  这是,生气了?  楚寒今没见过他甩脸,不仅如此,几乎没有人生过楚寒今的气,所以他从小到大不曾道过歉,也很少反省自己。此时他捏着酒杯,心绪茫然。  他俩一起下山来的,现在人走了,楚寒今不好擅自行动,免得他回来找不到自己,只好坐在原地等。  边等,边回想越临刚才的肉麻话。  要说这么情深义重是伪装的,也不合情理。  但不幸的是,越临对他情根深种,但楚寒今却什么都不记得。  从某方面来说,对越临会不会有点残忍?  刚想了一瞬间,楚寒今又否定了。  什么都不知道就怀孕,这对自己更残忍。  楚寒今做不成其他事,便在酒肆等越临回来,但眼睁睁见日头落了山,人依然无影无踪。楚寒今皱了下眉——这人脾气还不小。  是不是还得他去找,再道歉?  楚寒今没道过歉,但他的倒霉师兄经常道歉。  ……还是出去找找吧。  楚寒今打定主意,走出酒肆。  大街两侧点起灯火,夜幕降临却没有收摊的架势,热闹夜市现在才登场。楚寒今沿街道走到一条路口,路过今早卖胭脂的摊子,那位女子突然叫住他:“仙长?”  楚寒今停下脚步,侧身望去。  对方捧着一只脂粉盒:“这是今早那位仙长让我送你的。他说你不用找他,到如意楼客栈等他回来就好。”  “……”  楚寒今接过脂粉盒。  这是越临怕他担心,故意叮嘱的?  等他,那越临干什么去了?  楚寒今转身走向街道深处的如意楼客栈。一问,果然连房都订好了,不过店小二磕着瓜子,十分确定地申明:“只有一间。”  “……”  楚寒今:“我再订一间。”  小二:“对不起,房满了。”  他“哗啦啦”把牌子全扣上。  楚寒今在原地站了片刻,不得已走向越临订的那间房。推开房门,没有其他人,越临还没回来。  楚寒今卸下佩剑修整,让店小二打来一盆水,刚拧了帕子拭脸,听到背后房门“哗啦”响了一声。  他回头,越临一身漆黑不知何时进来的,正笑看着他:“月照君。”  楚寒今目光不动:“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心情不好,出去散步散得远了。”越临倒了一杯茶喝,“你等我很久了吗?”  楚寒今:“不久。”  越临倒茶用的左手,倒完喝了一杯,问:“吃晚饭了吗?”  楚寒今:“没有。”  “好,我让小二上菜。”  店小二操着条毛巾,点头哈腰,“两位要吃什么?”  越临手指轻轻点着下颌,问:“你们这儿最好吃的是什么?”  “有叫花鸡,酒蒸花蛤,煮牛肉,今天新打的山鸡炖春笋。”  越临笑看向楚寒今:“酒蒸花蛤我还没吃过,要不要尝尝?”  “好吃得很,春天的蛤蜊刚长出来,我媳妇儿去水里淘的头一茬,嫩嫩生生的!”店小二就夸上了。  “一会儿你尝尝?”越临转向楚寒今。  楚寒今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缓慢点头:“好。”  他补充:“再来一壶小三白。”  越临什么都没说,点头:“好。”  “好嘞!”  小二下去备餐。  楚寒今嗤了一声,唇角微微勾起。  越临:“怎么了?”  楚寒今拭净了手背的水,走到桌前拿起佩剑。  越临还不为所动,坐在桌旁喝茶,一只手垂在桌子底下,另一只手拿着碟子的酥饼,他问:“下午你做什么?不会一直干坐着等我回来吧?”他狭长的眼角微微一折,温声道,“辛苦你了。”  声音很亲昵。  跟越临平时说话很像。  但楚寒今心下了然,道:“不用装了。”  越临怔了一下,眼睛的色泽微微变化,似乎很是吃惊,他饶有兴致地舔了下唇,本就俊朗的容貌,这个动作做得十分色气。他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楚寒今兵器出鞘:“我说,你不是越临。”  屋里的气氛冻结至冰冷。  “越临”好像很无奈,“我刚回来,肚子很饿,没有心情玩闹。”  但楚寒今的佩剑并未放下。  僵持仍然在继续。  “越临”将酥饼残渣一口塞入嘴里,舔着指尖,总算承认了:“哪里不像?我以为我装的很好。”  哪里不像?酒蒸花蛤,三白酒。  越临绝不会让他碰酒。  他有身孕,这是他俩的秘密。  楚寒今不答,反问:“你装他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目的,没什么目的,”他将楚寒今上下打量,“就是没想到他居然能跟你扯上关系。”  这句话很值得琢磨。  话里话外透着跟越临十分熟稔,第二句也暗示他听说过楚寒今,但相较之下,他对其中一方非常厌恶,只是不确定厌恶越临,还是厌恶楚寒今。  不过既然他认识越临,抓住他当面质问就好。  楚寒今说了一声“得罪,”刀链从广袖中翻出,曲折成圆环,刀片似的尖头张开,向着对方的方向转去。  对方手指一顿,袖中飞出什么东西,楚寒今避开,听见对方冷笑了一声,后退两步翻到窗户旁,打开窗一跃而下。  ……跑了?  楚寒今跨至窗口准备追,门外又是一阵响动。  他转过身。  又一个越临。  漆黑的身影推开门,低头从屋檐下走入,摘套指布时露出了分明的指骨,垂头说话:“我下午去追了一个人——”  他抬起脸来,发现一片银亮雪白的刀尖,正抵在咽喉处。  越临眉眼意外:“怎么了?”  楚寒今分辨他眉眼,手没落下:“这次是真是假?”  越临抬了抬眉:“有人假扮我的模样来过?”  楚寒今:“来过,刚走。”  “从哪儿走的?”问完越临已知道了答案,整个房间除了正门就是窗户,而他进房门时并没看到人。  他想去窗户旁,但咽喉被剑尖指着。  楚寒今声调冷淡:“回答我。”  “我是真的。”  “怎么证明?”  越临目光幽深,紧盯楚寒今的眼:“需要证明吗?方法很多呢。”  他尾调微微上挑,是那股子轻浮之意。  ——话里的暗示不言自喻。  转瞬之间,他移到楚寒今身旁,双手轻轻搂住他的窄腰,缓慢地往上摩挲,声音阴沉温和地舔了上来:“动刀动枪,都说对宝宝不好。”  “……”  行了,确定了。  楚寒今推开他,避到比遇假货时还远的位置:“没事了。”  越临似笑非笑,按住窗户的窗柩,略略看了一看:“那人过来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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