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满载而归

她微微侧首,目光坦诚而坚定,直视着苏大夫,直言道:“苏大夫,冒昧之处还请您见谅。适才我见到您为一位壮年男子诊治,他自称因房事过度导致身体疲软,您为其配制了地黄、山茱萸、山药、茯苓、丹皮、泽泻、五味子等补肾益气的药物。这些药材的确都是上品之选,若他确系单纯肾气亏损,无疑是最恰当的选择。”

苏大夫闻此言,神情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显然对苏毓接下来的话充满期待。

他微微欠身,专注倾听,等待着这个看似寻常的妇人揭示出什么不为人知的医学奥秘。

苏毓继续道:“然而,我在一旁留意到,那位壮年男子的舌质呈现出红而苔白的状态,且交谈间他提及自己时常感到胸胁胀闷。结合这些症状,我认为他所患的并非单纯的纵欲损耗,而是指向痿厥之病。治疗上,应当以疏肝解郁、调和阴阳为主。”

苏大夫听罢,瞠目结舌,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妇人竟然对医术有着如此深入的理解。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无一处可挑剔,绝非信口开河。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医术有所欠缺?

见苏大夫陷入深深的自我反思之中,苏毓心生怜悯,语气柔和地宽慰道:“或许,是因其病情涉及个人隐私,患者羞于直言,才故意误导了您。毕竟,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私密之事公之于众,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苏大夫如释重负,连连点头,脸上的紧张与疑惑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与感激。

“那家伙不肯说实话,只编了个病症,您也只能依据他的描述来开方啊!”

然而,苏毓并未因此止步,她语重心长地话锋一转:“不过,行医问诊,患者主诉固然重要,但望闻问切同样缺一不可。每一位医者都应当严谨对待每一个病例,细心观察,全面分析,才能做出最准确的诊断。望苏大夫今后更加审慎细致,勿怪我今日多言,告辞!”

说完,苏毓微微欠身,举止端庄而不失亲切,转身快步离去。

那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带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与坚毅,令人印象深刻。

苏大夫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低声询问身边的药童元丰:“元丰,她……她是说我诊疗粗心大意吗?”

元丰略作思索,点了点头,肯定道:“应该是吧!”

苏大夫心头一震,他自幼研习医术,至今已有二三十年光阴。

师尊曾赞他天资过人,众人亦对其医术交口称赞。

自立医馆以来,他更是凭借精湛的医术赢得了“妙手回春”的美誉,从未有人指责他粗心误诊。

如今,却被一个看似年轻的妇人指摘,这让他颇感意外,也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内心。

他明白,这是对自己的警示,也是对医者初心的唤醒,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无论何时何地,对待医术与患者都必须保持一颗谦逊而敬畏的心。

元丰凝视着师傅苏大夫那张时而阴郁、时而困惑的脸庞,敏锐地察觉到师傅内心深处的痛苦与自责。

他轻轻拍了拍师傅的肩膀,语气温和而坚定:“师傅,您不必过于苛责自己。那牛大力行事鲁莽,常常不顾医理,三天两头跑到咱们这里,一口咬定自己纵欲过度需补肾气,还不许您细问病情、把脉诊断,您只能无奈地按照他的要求开药。这并非您医术不精,而是牛大力固执己见,不肯接受您的专业指导。”

苏大夫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长叹一声,仿佛在叹息世人的无知与盲目:“唉!话虽如此,但我深知,作为医者,应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对医理研习更应精益求精。那女子一眼就能洞察病因,其医术之高明令人钦佩,反观我,因学问不精,竟被患者牵着鼻子走,实乃医者之耻。”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自省与反思。

“元丰,”苏大夫目光坚毅地看向徒弟,“速去把我所有的医书都取来,我要重新温习一遍,弥补医术上的不足,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与此同时,苏毓并不知晓,她那番无意中的好意点拨,已如春风化雨般深深触动了苏大夫的心灵,促使他决心重拾医典,潜心研读,提升医术。

夜幕悄然降临,喧闹的市集渐渐归于平静,人们开始收拾摊位,准备结束一天的辛劳。

苏毓在人群中穿梭,匆忙买下两个冒着热气的包子,填饱辘辘饥肠。

两个肉馅饱满、香气四溢的包子才花费区四文钱,她不禁暗自庆幸,这样一来,自己手中的钱财就显得更为充裕了。

然而,面对手中仅存的一朵珍贵无比的赤灵芝,苏毓心中反复权衡。

背篓的空间已被各类物品塞得满满当当,她又随手买了几样孩子喜爱的糕点,想象着家中年幼的喜儿见到这些甜点时,那双明亮眼睛中闪烁的喜悦光芒。

一切准备就绪,苏毓毅然走向市集的出口,心中默默祈祷能在此处遇见热心肠的谢大姐,托她帮忙将背篓带回,并顺带给江子陵捎些口信。

就在她步履匆匆之际,前方不远处,李伯的牛车赫然映入眼帘,车上已挤满了归家的乡亲。

谢启芬一眼瞥见苏毓的身影,立刻扬起手臂,热情洋溢地招呼道:“哎呀,子陵家的娘子,快来呀,我们正等着你呢!”

苏毓闻声,快步靠近牛车,脸上流露出些许疑惑:“你们是在等我吗?”

“那还用说,同路的自然得一起走,快上车吧。”

谢启芬笑盈盈地回答,话语中满是诚挚与关怀。

周围的乡亲们也纷纷点头赞同,面带微笑,与午后对待苏毓的冷漠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毓感激地点点头,将背负的背篓卸下,递向谢启芬,详细解释道:“大姐,我有急事需进城一趟,这背篓里装的是我的东西,麻烦您帮我交给子陵,并告诉他我大约明日就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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