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里的环境比不上天字号的宁静优雅,但干净整洁,对于只是暂时歇息的她来说,已然是极好的选择。
她心里默默称赞,这样高的性价比,确实物有所值,唯一的不足便是隔音效果稍显逊色,隔壁的对话清晰可闻。
“哎,你听说了吗?林少傅家又贴出了悬赏告示,说是重金求名医为其老母治病。”
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在隔壁响起,言语间充满了好奇与谈论的热情。
另一个声音接着道:“这事谁不知道啊,老太太那病拖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断了,若是寿终正寝也就算了,何苦还要如此劳心费力。”
话语中不无讽刺与无奈。
“嘘,小声点,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
沙哑的声音连忙制止,透出一丝谨慎。
紧接着,那声音又低声议论道:“话虽如此,但有钱人的命总是金贵许多,病了大半辈子还能砸钱续命,我看这与其说是享受,不如说是受罪。早点解脱,或许才是真正的慈悲。”
“嗯,说到底,老太太那病,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全凭药物吊着最后一口气,这次的病情,怕是凶多吉少啊!”
沙哑声感叹道,又补了一句:“不过那悬赏榜上说,若是能治好,赏金丰厚,恐怕不下百两白银,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份棘手的差事。”
……
苏毓躺在床上,原本平静的心湖被隔壁的对话激起层层涟漪。
百两白银!
这个数字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她的心上。
林少傅母亲的病情,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看,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不仅是一种善行,更是一种生命的尊重与救赎。
想到此,苏毓翻身而起,动作干脆利落。
她来到少傅府前,用力拍响了那厚重的铜环。
等待似乎格外漫长,直到门扉缓缓开启。
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小厮匆匆探出头来,一脸惊讶地询问:“您是?”
瞧他模样打扮,穿着朴素的蓝布衣衫,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
额头上还隐约可见劳作后的汗珠,应是一位林府中勤勉忠厚的仆人。
苏毓举止端庄,礼貌回答道:“哦,我姓苏,乃是专程前来为少傅府上的尊贵母亲诊断病情的医者。”
小厮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苏毓,清秀的脸庞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诧异。
这些日子以来,登门的尽是些须眉男儿,头一遭见到如此温婉而自信的女子跨入这医学的门槛。
他的目光不禁流露出几分赞叹,直看得有些出神。
苏毓察觉到他的失态,轻声笑道,声音如春风拂面:“麻烦小哥带个路,时间紧迫,不宜耽搁。”
小厮闻言,收回了游离的目光,心中暗暗称奇。
他见苏毓不仅貌美,且待人接物和颜悦色,丝毫没有富贵人家对待下人时常见的那份傲慢与轻视。
他左右顾盼,确认周围无人留意,方才凑近苏毓,压低了声音,眼神中满是诚挚的关切:“姑娘,我还是劝您回去吧。家中的老夫人这病,不知请了多少医术高明的大夫,却都束手无策。如今府里上下已经开始默默准备后事,您若卷入其中,恐怕并无益处,反添不必要的烦恼。”
苏毓听罢,不怒反笑,轻轻挑了挑眉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看这小厮年纪轻轻,却有着一副古道热肠,实属难能可贵。
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若治不好尊贵之人的病,后果自是不言而喻,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然而,面对严峻的形势,苏毓更觉责任重大,不容片刻延误。
“多谢小哥的善意提醒,但我既然来了,便不愿轻易放弃任何可能。还望小哥成全,带我入内一试,或许我真能为老夫人解此危难,那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苏毓言语恳切,眸中闪烁着医者的执着与信念。
小厮见苏毓态度坚决,一脸无奈却又心生敬佩:“哎,你这人真是固执,我这番劝阻,完全是为了你好啊!”
“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心意已决,请务必帮我这个忙。”
最终,在苏毓的坚持之下,小厮只能摇头叹息,引领着她前往通报。
踏入林府那一刻,苏毓立刻感受到了府中弥漫的沉闷与压抑。
仆人们脚步匆匆,神色紧张,似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不幸做着最后的准备。
小厮带领着苏毓穿过曲折幽长的走廊,来到了后院一座静谧的庭院前。苏毓静静地立于门外,等待着小厮前去禀告。
片刻之后,小厮快步走出,向苏毓做了个请的手势。
迈进门槛的瞬间,一股浓郁而压抑的气息迎面扑来,令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环视厅内,只见多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坐于两侧。
除了一脸愁云的主位男子外,其余皆是装扮得花枝招展,想必是府中的妾室。
苏毓缓步上前,对那位满脸愁容、显得疲惫不堪的男子施以正式的礼仪:“拜见韩大人,晚辈苏毓,特此前来为尊贵的老夫人诊治病情,愿能略尽绵薄之力。”
韩大人未发一言,只轻轻摆手,眼
神中难掩失望与无奈,显然是对所有努力都不再抱有太多希望。
正当苏毓欲迈步前行之时,一阵尖锐刺耳的女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耀光,我看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敢往大人的面前引荐!”
苏毓身形微顿,目光冷然锁定在声音的来源之处。
那是一位面容艳丽的女子,只可惜一张口,话语如利刃般直刺人心。
耀光被这一喝,顿时慌了手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辩解道:“宋小娘宽恕,小的实在是因为心忧老夫人的病情,情急之下乱了方寸……”
苏毓内心暗自冷笑,对于这所谓的“小娘”,不过是府中的侧室,有何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炫耀自己的地位?
未等苏毓开口,坐在上首位置的少傅夫人。
一位气质雍容、眼神睿智的妇人,终于开口调停这场风波:“好了,妹子,少说两句吧。母亲病势沉重,任何一线希望我们都该尝试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