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做生意,四方来的都是客。
林酒是待客的东家,所以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失态,更不能拂了来人的一番好意,思量之后,她还是伸手接了红包。
葱白的指节刚碰到红包,方至诚就像完成了任务的机器一样,倏然冷脸,并立刻转身。
空气中弥漫着静默的尴尬,林酒被这份无礼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嘴里的谢字刚说一半,笑容还僵在脸上。
方至诚一点儿面子没给,就这么甩袖离开?
几人均是一愣。
张敬臻嘴角抽动,十分不满。
“……他……挺拽啊?”
霍正楷显然也对他的行为感到意外,僵硬一下才接腔,“可能……是最近遇到不顺的事了。”
“嘶……他不顺?他不顺就要让全世界知道他的不顺。”
“谁惯的,给完红包就转身,一气呵成真潇洒啊,我们求着他来了吗?”
“别人高高兴兴看开业,他就来送个红包,搞得跟自己多大官儿似的,拽的二五八万,他最好送了一个亿,否则……”
张敬臻嘴里炸炮仗,噼里啪啦,越说越激动。
林酒手停在半空,继续缄默着。
霍正楷把伞塞给林酒,半推半扯地拉着“电报机”离开,开业大吉,还得积点儿口德。
有辆车经过,前车玻璃正好反射了远处大厦玻璃外立面的光,在林酒脸上投下一片斑驳。
她本能闭了闭眼,又半阖着眼去看方至诚开门上车的背影。
视线扫过,她看到站在树荫下一抹身影。
杨荷娟,林氏油纸伞前继承人的老婆,她来干什么?
“红将”开业,林酒给村里分配的邀请函不多,林家人自然不在受邀之列。
前几天员工还没入职,林振就来过一次,今天开业,杨荷娟又来。
两人踩点似的,到底憋着什么意图?
恍惚一瞬,眼前不断闪现出零碎的记忆碎片。
林庆辉下葬那天,杨荷娟似乎给过她一句警告。
当时人多眼杂,吃丧席的人支着脖子说话。
沉浸在丧夫哀恸中的杨荷娟忽然走到她面前,冷不丁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后,转身和旁边的女人交谈。
想着她已经变成了寡妇,林酒压了火气不计较,可她今天出现在公司附近,还摆出和当时一样的诡笑来看着自己。
于是,那句当时不当回事的话就莫名其妙蹦了出来。
【你太年轻了。】
杨荷娟这话是指自己还是指谁?
算了,想到一会儿还要为新来的经理付云东接风,她晃了晃脑袋,甩掉烦躁的思绪。
张楚瑞抱着箱子发愣。
对方至诚,她虽谈不上100%的了解,但可以断言自己知晓这人一半的脾性,可刚刚他这么一出实在没礼貌,不仅扫了气氛,还下了林酒的面子。
短短几天没见,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几人当做没事发生似的回了趟办公室。
大老板们交代了后续事情,一脸闷色地出发去吃饭的地方。
爱八卦是人的天性。
聚团吃饭的员工从二楼看到车辆开走,一边咀嚼,一边窃窃私语。
“霍总结婚了吗?”
“今天的霍总好飒,张总太幽默了,新来的经理略凶!”
“说霍总的收敛点儿吧,他已婚了,上班第一天不就戴了婚戒喽?”
“他老婆是谁?”
“林总吧?”
“啊……”
两人登对,再加上偶尔的举止关心,众人也觉得这个结论合理,虽然林酒两手空空,但这不耽误他们嗑cp。
姚芳带着手艺班的学徒返回,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们去吃饭。
林酒没勉强,她知道母亲为难。
开业仪式上邀她上台共同揭牌,让她在无数审阅的目光中镇定,对着一堆摄像机微笑已是突破,好不容易熬到活动结束,盼来了轻松,现在又要求她绷着端庄,和一堆混迹商场的老狐狸在高端大酒店吃饭,她肯定不自在。
齐君伟、陈姨还有林业的朋友们作为重量级嘉宾受邀吃饭。
张敬臻被方至诚气得不清,咬着牙还想继续咒骂出气,但林酒拿捏情况,刻意安排了张楚瑞坐他的车。
以他的性格,气恼的话肯定憋不住,但张楚瑞在车上,他表现得格外乖巧,甚至有点笨。
林业疑惑一路,付云东对林酒的态度不冷不淡,压根不像电话里催促的那样急迫。
那天,付云东人在北京,打电话催促的急迫架势就像林酒上了贼船,分分钟要被拐走似的。
他问为什么要去初创公司,付云东振振有词,说挑战自我。
付云东确实擅长挑战自我,当初离职就是嫌工作过于清闲。
在多数打工人都期盼一本正经摸鱼,提前步入养老生活时,他依旧勤奋自律,卷的不像个人。
一起工作先人都调侃他像个能不断优化,自我升级的机器,再加上经常健身,所以公司人私下喊他“卷付哥”。
可今天碰面,林酒和霍正楷代表红将表示迎接,而他却越过林酒,只和霍正楷握了手。
这一幕看得林业摸不着北,他不是冲着林酒来的吗,怎么还学起古人“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了?
不懂,不懂。
林康异地出差,缺席了关键的开业仪式,心里愧疚,为表歉意,他打来电话说吃饭他买单。
饭桌上,重量人物们互相推辞,不肯碰菜单点菜。
张敬臻和霍正楷见怪不怪,等一圈人客套完后才接过菜单询问忌口,点了主菜后又让林酒和张楚瑞按喜好添补几道小菜。
饭桌上,众人以茶代酒,共同举杯,庆贺红将开业。
林业也是个老油条,桌上一番客套、推就,又是斟茶,又是握手,引得气氛和谐,笑声连连。
付云东进门前拘谨着,进门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配合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