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高级包厢内,灯光昏暗。
面容精致、衣着华丽的张元卿双手交叠,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礼物——奥特莱斯商场里的香奈儿5号香水。
白净的脸阴沉沉的,和外头下大雨的云不相上下。
走廊外,张双胸口发紧,呼吸急促,他撑着墙走的很慢,且步子深浅不一。
“咯吱——”
“砰——”
推开人野蛮粗暴,巴不得一脚把门踹烂。
经过岁月雕刻的脸只剩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女儿今晚的相亲又黄了。
这是近期的第七个相亲对象,前六个无一例外都被女儿赶出了包厢的。
他托朋友找亲戚,千挑万选拉出来的优质男性名单,不到两天就被她霍霍了个干净。
别人万里挑一看不上一个,她在层层选拔的“精英翘楚”里也选不出一个满意的,作为亲爹,张双险些一口浊气吐不出来。
包厢内光线很暗,张元卿不仅拉起了遮光帘,独留了一盏壁灯。
她被黑暗包裹,哭过的眼睛水晶晶的。
胸口浊气冲撞,张双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骂女儿,只是“啪”的一声拍亮了灯,他要让所有的隐秘都暴露在灯光之下。
“还是不喜欢?”
“嗯。”
回应他的声音嗡弱细蚊。
“那你喜欢哪一款?”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尽量耐心,克制脾气,多注意她的情绪。
“就……上次来家里的那个,卖油纸伞的,个子……高一点点那个。”
张双无奈一笑,她都只差把霍正楷三个字说出来,这会儿还害羞上了?
截至目前,被她嫌弃的七个相亲对象理由各异。
一会儿嫌弃对方身高太迷你,影响后代基因;
一会儿不满对方五官比例差,影响市容市貌;
一会儿挑剔多方事业心过度,影响家庭和谐……
总之,每一个人她都能找出一句不留情面的犀利说辞来拒绝。
“爸,你能不能别操心了,我才25岁,30岁结婚的大有人在,为什么这么着急。”
“不急?你25岁了,不是5岁也不是15岁,恋爱、结婚、考察,三四年下来也30岁了,你以为你还小?结婚就是睁着眼睛投胎,趁我还有力气帮你挑选,你就应该老老实实配合我,而不是故意下我的面子,让他们尴尬!”
音调越说越高,语气越说越重。
张元卿又开始稀稀疏疏地掉金豆子,他看得心烦,目光散漫的发了会儿呆,脑子又开始回忆这些年的不易。
啼哭声越来越大,他想说点狠话,但又怕句句如刀,刀刀见血伤了她的自尊,思忖半天,他又叨叨起了最近反复说起的废话。
“你想创业,想学服装设计,我由着你,从小到大,你想想,你的哪件事不是我百依百顺捧着你完成的,现在我对你就这一个要求,你还想气我……”
张元卿听腻了,歇斯底里的爆发出来:
“那我就想要霍正楷当男朋友,你怎么不依我!”
一时间说漏了嘴,她赶忙装死。
霍正楷这名字是她从表姐张楚瑞那儿问来的,表姐还说对方可能已经有女友了,可她不在乎。
中秋那天晚上,她们在荥阳村逛夜市,她远远地看见了他。
人和人的际遇和缘分玄妙至极,堪称神奇。
地球上60多亿人口,而偏偏在那个瞬间再次锁定到霍正楷。
于是,那颗在心底安分了20多年的种子开始顶破种皮,长出嫩芽。
她不敢告诉张楚瑞,只敢悄悄打听。
不过爱情这个事儿,一个人叫暗恋,两个人才叫双向奔赴。
张双无奈,又问了一句,“真就那么喜欢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喜欢?”
瞧见女儿一边擦泪,一边拼命点头,他心中也有了答案。
——
十月在连绵的阴雨中降临,零星的几声叽喳鸟叫后,万物又转为一片寂静。
姚芳觉浅,淅淅沥沥的雨声把她从安逸的睡眠中拽了起来,洗漱之后,她煮了一锅解酒的花茶。
勾着耳朵听了半天卧室门,只有静,没有动,昨夜畅饮的孩子们一个都没醒,她只得把花茶温在壶里,转头又煮了点能养胃、好消化的粥。
林康和林业醉得一塌糊涂,两条腿跟绳子似的,一放地上就开始打结,最后都没能回家,两人挤着霍正楷和张敬臻打地铺,还说要彻夜长谈,勾画世界和平发展的宏伟蓝图,方至诚则单独住了一间客房……
做好这一切,她又蹑手蹑脚地热了个开胃的酸菜包子吃下,看了看天色后便撑着伞去手艺班了。
一辈子的勤奋刻在骨子里,她戒不掉,也学不会偷懒。
十一国庆是法定长假,手艺班也照常放假,但架不住有和她一样闲不住的勤快人,所以还是松松散散来了几个。
望着这群真心好学的人,她心生感慨,制作油纸伞的手艺和门道这些人都学的差不多了,眼下要做的就是沉淀心绪,唯有花时间打磨经验,当经验达到一定高度后,自然会生出精致。
稍微指点了一会儿,她给自己泡了壶提神的浓茶,随后又把墨汁和调料拧开,挑了几张大篇幅的手工抄纸,准备研究点新图样。
前段时间谭蓉教她玩短视频,李明瑞教她看动画片,她在感慨时代发展之快,审美多元的同时又受到启发,那么多漂亮精致的图案,擅自商用是盗窃,但她研习临摹却可以,正巧赶上今日有空,不如画一画。
一旁的人闲说八卦,从张家长说到李家短。
众人哪管真假,手头的活儿干的干巴,说八卦只图一个乐呵。
“听说城里……昨天出了大事,连环车祸,撞坏了好几辆车,好像还撞死了一个骑摩托的。”
“对对对,我刚刚也想说,听说那个被撞的腿都断了,但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