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林酒坐在大鱼缸旁边剥玉米,霍正楷和张敬臻追着余晖回来了。
下车前,两张脸都是黑炭,开门的一瞬,两张脸都是公园里的莲花,和善又温柔。
姚芳煮了降火的蒲公英茶,两人各喝了一杯,只是拿纸巾擦手时,霍正楷暗暗把纸巾捏成了球。
林酒感觉这人有点儿恼,但他又不表现。
饭桌上,两人端着笑意嘻嘻哈哈,一路的趣事都说了,就是半字没提去见亨达科技的牛总。
吃完了晚饭,菜地里绕一圈消失。
林酒迟钝地想起该试试西装,她吸着肚子在卧室照镜子,冷不丁才想起亨达的事,于是,她拿来手机发消息。
当面问不一定讲,发消息应该不会藏着掖着。
不过……介于两人目前是男女关系,而她又不想在下班时间还弄得像是上级向下属询问工作进度一样生硬,思量一番之后,屏幕上就弹出一串字。
[下午还顺利吗?]
霍正楷盯着信息发呆,脑子有点迟滞,手里还握着两颗剥好的嫩莲子。
莲蓬是村长送来的,新鲜采摘,口感和嫩花生一样清脆。
下午,林酒驱车送张楚瑞回去时路过超市,她猛地想起姚芳的话,修缮伞坊和祠堂的事他们还欠村长一个人情,于是又调头买了点东西表谢意。
村长的小舅子有一片藕塘,盛夏正是莲蓬采摘的季节,村长在屋子里转悠一圈,没找到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于是,顺水推舟回赠了林酒一袋子新莲蓬。
平时少见莲子,姚芳如获至宝,巴不得拿油纸伞再换一些来,她一连百度了好几种做法,目光灼灼地细数。
霍正楷看她高兴,便放下了手里的活,主动来剥莲子。
林酒委婉的关心让他心虚。
他反思了一路,依旧想不通牛树发怎么敢提那样的要求,按张敬臻的话来说,这就是厚颜无耻,不要老脸。
到底是“红将”太低调,还是他霍正楷太无能,这才让龌龊人有胆量打林酒和红将的主意。
林酒是喜欢,红将油纸伞是理想,牛树发同时看轻这两者,无疑是踩着他的脸说“废物”。
素圈戒闪着白光,静了片刻后,他敲字回答,[有点累,想讨个拥抱。]
[上楼。]
他往嘴里塞了一颗莲子,囫囵咀嚼,品尝清甜。
姚芳埋头修剪莲蓬当插花装饰,抬头看见霍正楷上了楼。
林酒换回了休闲衣装,长发散着。
霍正楷刚好瞧见她委身从小冰箱里拿薄荷冰水和杨梅果酒。
“要喝酒?”
林酒笑笑,不看比例,不看步骤,随意的调了两杯。
一人一杯。
13°的杨梅酒掺兑薄荷水,口感太猎奇,有点上头。
忽然,霍正楷上前一步,端着林酒微红的下巴。
“磕到了?”
林酒条件反射地努努嘴,确实感觉有点疼。
“刚刚撞床头柜上了。”
距离太近,目光太热,林酒有点想逃。
霍正楷见状,瞥了一眼旁边的油纸伞。
“林业说你很活泼,我怎么感觉你害羞内向更多一些,要不要拿把伞隔在我们中间,划一道三八线,谁都不准越界?”
林酒仔细端详面前的这张面孔,但脑子都是酒精兑水的浆糊,高级的词汇找不出来,只能说,帅,确实帅。
霍正楷居高临下的描摹着林酒,同样的,她很漂亮。
那是无需粉黛,天然雕饰的美。
“我……”
林酒要说什么,张口时太紧张,一下子全忘了。
霍正楷喉结滚动,只觉得林酒的唇瓣很漂亮。
林酒很少化全妆,大多时候只涂一点口红提气色,所以平时的唇色略浅,可现在却微微泛着粉色。
大约是刚喝了冰的,粉色唇瓣配上白皙干净的面庞,慢慢生出一点别的意味来。
林酒感觉有人在下巴上点火,霍正楷指腹烫人。
好在一杯酒不至于让理智丧失,霍正楷也没得寸进尺,林酒张开双臂,履行拥抱。
被按在怀里的林酒两颊慢慢生起红色,霍正楷像只大型宠物,一动不动地揽着她。
大约过了三分钟,绯红消退,林酒终于想起正事。
“亨达科技的人为难你们了?”
霍正楷摇摇头,学李明瑞的语气说话。
“不能说为难,只能说今天遇到个憨包,那个憨包气人,气得我眼皮跳。”
林酒被逗笑,贴在他怀里笑得发抖。
“找个地方养狗,下次再遇到这种人,关门放狗,咬死他。”
霍正楷咳嗽一声,悄悄道:“放张敬臻就够了,他很能说,我之前没发现他的潜能,以后有必要培训一下,报个班。”
楼下,正趴在卧室里看科幻美剧的张总喜提外号“喇叭张”。
两人天上地下地聊着,林酒顺道说了件喜事。
“张楚瑞看到猫爪油纸伞,帮我介绍了好几个客户,下午就订了两批,目前产量有点……跟不上了。”
这事儿在霍正楷的预料之中,张楚瑞恩怨分明,别人帮她于危难,她自然会倾力回馈。
最后,二人正色讨论起林家族谱和手工伞的安置地,林酒拿不定主意,霍正楷建议她问问林业两兄弟,顺便再村长。
周日晚,林康约了林酒单独吃饭。
鸳鸯锅咕咕冒气,林酒在清水锅里下了一盘土豆,林康则在麻辣锅里下了两只小鸡腿。
明明只是煮火锅,两人却有种泾渭分明的
分裂感。
这么多年,两兄妹还是头一次这么见外。
林康用勺子搅弄着刚下锅的鸡腿,因为亏心,眼神四处闪躲。
“你……最近怎么样?”
林酒尝了一块小酥肉,凝着眉头让唇舌品味,吞咽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给出判决:外表焦脆,内里鲜嫩,带着芝麻和花生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