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这盘散沙本就遇风易散,现在又多了一颗显眼且龌龊老鼠屎。
他们不明白杨荷娟到底在盘算什么,且拿捏了林家人的什么秘密,所以才能轻易利用、教唆他人当刀被挥出去。
林酒咬着唇压抑怒火,红唇渐白。
霍正楷赶忙解锁车门,让她下车。
不一会儿,林康林业闻声赶来。
林家这档次事儿必须严肃以待,当做正事放到台面上好好谈一番。
饭桌上,姚芳闷声不语,只吃面前的空心菜。
她试着去理解几个孩子的决定并非优柔寡断,而是保险起见的长远发展。
孩子们顾着同族之情,做不到斩草除根,所以想说服林家人加入“红将”,并签订长期合约,用劳动束缚的关系定住林家人。
“他们嫉妒心太强,自己做不了油纸伞,又看你开了公司,所以才想捣乱。”
“我有把握说服他们,实在不行让我爸出面。”
“是跟着杨荷娟违法犯罪还是跟着我们挣钱养老,这点事情他们总归分得清楚。”
“我爸要是行不通,我就去找村长。”
林康和林业打配合,一来一往间策略已经敲定。
霍正楷面上担忧,但眼下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业两兄弟和林酒一样对林家人施舍仁慈,个中原因不单是他们生性善良,更因为他们想为村子做点什么的“大义。”
富一人是小富,富一方才是大富。
林康两兄弟办厂挣钱之后,每逢年过节都会给村里老人发米油。
他们秉着善心,不忘和村里人分享成功,正如林酒所说,这里是他们长大的地方,有他们且割舍不掉血脉、情缘。
独木不成林,这本身就意味着林家人容易抱团,可惜一部分抱团报错了方向,走了歪路。
所以,不如听林康林业的,让他们试一试。
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林家的老手艺人要是真乐意来“红将”出一份力,那自然是好事。
两兄弟信心满满地打包票,这事儿绝对可以处理好。
饭吃的差不多了,姚芳表情难堪地放下空碗。
“我刚刚听你们说这些……觉得有点不合适。”
这话说的委婉,把反对说成了不合适。
“我和林家人相处过20多年,了解他们的脾性,早些年他们只是低头做伞,做出来的伞怎么卖,卖多少都是当家人决定,没人有怨言。”
“后来,林庆辉带着几个走得亲近的人先发家致富,挣了钱,贪了便宜,野心就收不回来了。”
“人的贪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尝过甜头的人,很难再接受平庸。”
“即使现在接受了,以后他们心里也还是会存着侥幸,还是会想方设法贪财。”
姚芳的话震耳发聩,把几个年轻人的善心拍碎了。
张敬臻摸了摸下巴冒出的黑胡茬。
“意思……是先不要管?”
林酒歪着脑袋,“妈,你想让他们吃点亏?”
姚芳点头。
谈判没用,警告也没用,所以不如彻底放手,冒险让林家人叫嚣一次,看他们到底能做到哪个地步,总是惯着他们的蛮横解决不了问题。
上次的杨荷娟没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这次他们敞开大门,看看林家到底要闹到哪一步。
物极必反,说不定走到最底端时,他们才会知道向上走寻光才是正确的方法。
姚芳的提议让几个小的颇为震惊。
原来,一向寡言的她并非不懂,她心里端着碗,碗里装着清水,把一切丑恶照的明明白白。
离开后,林家两兄弟默契地把车开到隔壁村水库停车区。
水库被私人承包,开发成了钓鱼塘。
林康不知从哪摸来半包烟,随手抽了一根,靠着车门点燃。
林业嘁了一声,“你不是已经戒了。”
林康不为所动,吐了个烟圈。
“哥,你说……这些人每天晚上蹲在这儿,真的能钓到鱼吗?我平时钓鱼都找人少的地方,人多了鱼不露面。”
林业听懂了话里的暗讽。
“总有鱼儿贪吃咬钩。”
两人相视一笑,聊起了林酒小时候的趣事。
真奇怪啊,眼一眨,那个小布丁就这么大了。
他们一辈一共9个孩子,林酒最小。
本该和乐团结的大家族因为制作油纸伞吵起好几次,有利益的勾子戳着,所以各家往来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和谐和密切。
因此,这一辈年轻的也零零散散,只有他们三个抱紧成团,玩在了一起,所以现在最有成就和出息的也是他们三。
难道这就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平庸者甘平庸,佼佼者争佼佼。
晚十点,林酒拿走了床头满电的手机,蹬蹬跑下楼找姚芳。
门半掩着,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撒出一道光束。
农村的房屋大多宽敞,林酒家也是,姚芳的屋子是一楼主卧,空间最富裕。
姚芳坐在床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飘窗上的木箱子发呆。
林酒把拖鞋放在门口,光脚走进。
“这是我结婚时候的嫁妆箱子,不过嫁妆都没了,只剩点杂物。”
“我和你爸的父母都走的早,所以没什么依靠。”
“我和你爸没有多少遗产让你继承。”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林酒听出了悲情,想起了四月初姚芳撵她回合肥时放的狠话。
可那些狠话里都是期盼,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期盼,她希望林酒自在,不被拘束。
视线回拢,落在箱子上。
箱子的铜扣掉了色,老式挂锁无神的耷拉着看。
顶部的铁锈像经年累月后结的痂,有些触目惊心。
这个箱子姚芳很宝贝。
小时候,林酒总想打开它,可母亲总是和颜悦色地拒绝,现在,她把她拿了出来。
姚芳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