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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是真敢赌。

我脑补了一下中也听到他打电话承认自己是条混蛋青花鱼时的搞笑场景,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出的赌注是一亿筹码。

荷官由A本人担任,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当荷官。从赌场老板干到打杂的,不免有些丢份,他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但架不住太宰的盛情邀请:“不当现在就去死吧。”

两人曾同为Mafia的干部,可能还是有点私人交情的,于是A答应了。

A在发牌给我时,幸灾乐祸地说:“你输定了。”

“别想了,”我摆了摆手:“太宰不是我的对手。”

“……谁他妈给你的自信?”A几乎咆哮起来。

“实力。”

A输给我十亿,心里不痛快,巴望着太宰替他报仇,但他不知道的是,太宰从小到大都没赢过我。

果然。

不到五分钟,太宰输了。

打牌对他来说是个极为耗费精力的过程,他看上去十分疲惫。

荷官A比他本人更崩溃:“不可能,你绝对放水了!”

太宰垂下头,轻声叹了口气。

A眼看他没能替自己报仇,竟然开始胡言乱语:“太宰,你怎么可能输?你就宠她吧!”

我懒得吐槽他,朝太宰抬了抬下巴:“愿赌服输。”

“是是是。”太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中也的手机号要我给你报一遍吗?”

“不用,我还没删。”

他按下拨号键,又按下免提键,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中也的声音:“你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是几个意思?”

“中也,我有话要对你说。”太宰看了我一眼,用极为正经的语气说道,“我承认我是条混蛋青花鱼——”

“哈?”中也发出很大一声气音。

我满意地点点头。

太宰眼神一沉,忽然又迅速补上一句:“但你也是条恶心的蛞蝓!”

我:“???”

“等会儿,太宰,谁允许你自由发挥了?”我气愤地说,“赶紧给我撤回后半句话!”

“谁又不允许我自由发挥了?樱溪酱事先可没说明。”太宰朝我晃了晃手机,“已经挂断了哦。”

……算了。

反正能让他说出前半句话也很难得了。

正当我收拾好筹码,准备去兑成支票离开时,太宰又一次叫住了我。

“樱溪酱,再来赌一次吧。”

“喂,你还没输够吗?”

“下一次就不一定是我输了。”太宰耸了耸肩,“我也是有所成长的。”

“不赌。”我拒绝道,“你又没有筹码。”

“是么?”他微微一笑,“如果我输了,我就打电话给芥川——”

我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表扬他一下。”

太宰的肯定对芥川来说是无价之宝。

这种肯定,通过旁人转述是没用的,必须得由太宰亲口承认。

我对芥川说过,太宰其实很认可他,芥川却回答:太宰先生没说。

我说太宰如果不认可他,就不会悉心培养他,我举了一堆例子,说得口干舌燥,芥川的回答永远都是:太宰先生没说。

芥川认死理的本事能把我气死,所以这一次的赌注,令我狠狠地心动了。

荷官A无精打采地发着扑克牌,他已经不寄希望于太宰替他报仇了,后者依然很精神,甚至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完全自杀手册》,一边看书一边理牌。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太宰又输了。

他靠在椅背上,用《完全自杀手册》盖住脸,郁闷地说:“樱溪酱还是很厉害啊。”

A一副“我早已看穿你们俩”的表情发出了两声呵呵。

我催促他兑现承诺:“快点打电话给芥川,这次不准再自由发挥了。”

“知道了。”

太宰有气无力地拨通了电话。

他在离开Mafia后,便不再主动与芥川有任何接触。因此在接到他的电话时,芥川格外激动。

“太宰先生,是您吗?您、您打电话给在下是、是有什么事吗?”

这孩子都语无伦次了。

我心喜,也心酸。

以往和三瓜朋友聊及愿望,绫辻想要真实的自由,中也想要守护港口Mafia,而芥川的愿望最简单,想要得到太宰先生的认可。

“芥川,”太宰平静地说,“你做的不错。”

然后他便果断地挂了电话。

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幻觉。太宰仿佛只是想要借输给我为契机,向芥川传达自己一直以来都未能说出口的话,毕竟他本人不擅长打直球。

……应该不可能吧。

“这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赌第三次了。”我向太宰告别,“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樱溪酱,我还有别的赌注哦。”

前两轮是中也和芥川,难道第三轮是绫辻?

“你能让绫辻得到自由?”

“显然不能,他可是特一级危险异能者,必须接受政府二十四小时监管。”太宰顿了顿,“你不正是因为这件事,才选择继续留在异能科的么?”

他说对了。

几年前我在异能科努力工作赚钱,还完欠孔时雨的债,本打算离开日本去欧洲流浪。

但异能科告诉我,如果我离开了,多次与我搭档的绫辻行人处境会更加艰难——虽然现在看来,完全是诓我的。

我问过绫辻本人的意见,希不希望我留下。

他说不止希望我留下,他还等着我爬上异能科一把手的位置,将他从层层禁锢中解放出来。

于是我一直留到了今天。

实际上绫辻是怕我去了欧洲吃亏,在日本无论我闯下多大的祸,他都能给我兜底,太远了不行,他够不着。

被保护的从来不是他,而是我。

“再说了,我也不可能一直从别的男人身上下赌注。”太宰的脸埋在书里,说话声闷声闷气的,听上去像是小孩子在赌气。

“哦?”我笑了,“难道你觉得自己身上有能吸引我的东西吗?”

太宰冷哼了一声:“敢不敢玩一局大的?”

“有多大?”

“谁输了谁就是对方的奴隶,一辈子都要看对方的脸色过活。”太宰说完还用了激将法,“樱溪酱不敢赌了吧?”

“不,我当然敢赌。”我想了想,“但即使我赢了,也不需要你当我的奴隶,太宰,你是自由的。另外,家里房子的一楼,我打算送给你。”

“送给我?”太宰好奇地问,“那你住哪里?”

“我打算去六本木买一套高级公寓。”我陷入了无尽的幻想,“楼下就是五光十色的歌舞伎町,形形色色的赌徒,提供情绪价值的年轻牛郎,想喝酒了二十小时都能泡在威士忌里。”

哪里像现在的居住环境,前后左右没有一家酒吧,旁边就是警察学校,我经常在睡梦里被他们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吵醒。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没吭声,我想要的生活是得到其他人不能体会的贵重经历,这是樱子婆婆在临终前对我说的话。

她说津岛家太小,叫我去看看人间,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后悔,也不要遗憾。

离开那天,太宰也拦住了我提出了赌约。在那之前我们经常赌,津岛少爷的零花钱全都输给了我,水果点心也进了我的肚子。

他是我的手下败将,却越挫越勇,百战百输,百输百战。

我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小子的好胜心还真是强。

在津岛家的最后一次赌博,少爷希望我留下陪他,结果却是将年玉也输给我当了离开青森的车票钱。

“你以后别邀请女人殉情了,也别闹着自杀了,去做点正经事,找个女朋友好好生活,你只要表现得正常点,会得到很多人的喜欢。

太宰,我其实并不算讨厌你,过去被你坑的事我早不计较了,虽说二婚让我在相亲市场上多了几分阻力,但绫辻说过,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既然我们的恩怨揭过去了,那么我也会祝福你的。如果你再婚,我也会给你出个份子钱,你看怎么样?”

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客气地对他说话。

盖在太宰脸上的《完全自杀手册》缓慢地滑落,书本下落的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掀开眼皮,没去捡他一向珍视的书籍,反倒用缠着绷带的纤细胳膊支起下巴,抬头望着天花板。

赌场里的灯光亮得刺眼,没人愿意直视,太宰不闪也不避,盯着看了很久。

“好啊。”他收回视线,鸢色的眼眸里透出很亮的潮湿感,眼神却像看死人一样的看着我,“只要你赌上你的一切,赢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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