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刀宗逞勇,剑宗自然好斗,虽行走在外多少有些出身第一宗门的自持,但总归不是什么真正的谦润君子。
平日无事还四处比斗,如今都被挑上门了,自然战意汹汹,剑颤嗡鸣之声不断。
一众小辈自是恨不得掌门当即一声令下,好叫这些杂碎踌躇满志的来,灰头土脸的去。
渊清真人见状,心中大骂门天,他身为一宗之主,当然不可能只凭一时意气。
“门天,你该知道,方沐两位小友才历经雷劫,新进合体,此时境界尚且不稳,静下来好生沉淀才是正道。”
门天真人大笑:“境界不稳,鏖战验炼一番自然就稳了。”
“还是渊清你个老匹夫见我刀宗如今人才济济,权衡半天自知不敌,找借口为你剑宗怯战遮羞?”
这话一出,惹恼了整个剑宗。
“岂有此理,寒门小派竟嚣张至此。”
“不过多出两个合体,还是初破境界,竟张狂得不知天地何物。”
“双子渡劫,业力同担,两人承一人的雷压,尚不知这合体境有几成水分。”
“要战便战,叫你见识万总之首不是凭嘴皮子坐上去的。”
对面刀宗也不甘示弱——
“一帮日薄西山的伪君子,怎配统领苍洲。”
“双子渡劫本就难上加难,万年不出一例,刀宗得之,便是证明天道都助我刀宗。”
“我刀宗势如破竹,岂容德不配位者腆居人上。”
双方脚下的御行的刀剑寒芒绽晕,在主人的战意影响下蓄势待发,往前寸寸挪移。
渊清真人也敛了笑,盯着门天真人道:“看你这老匹夫的架势,此番是不满足于寻常争斗了。”
门天咧嘴露出一口白:“我还道你会装傻到底,这次倒是痛快。”
“没错,我以门天宗宗主之名,今日向你不言宗发起首宗之战。”
“我门天宗此次定取代你不言宗成为苍洲之首。”
渊清真人:“你可曾考虑过,五洲大比将近,首宗血战耗下的战力,可是区区数月能回至巅峰的?”
他说得够明白了,五洲大比干系重大,决定了接下来数十年的资源分配,赛事排名关系到整个苍洲。
知道你刀宗不会甘于寂寞,但也也挑挑时间。
谁知门天却朗声张狂道:“渊清,你不必担忧受我刀宗消耗,不敌其他四洲的高手。”
“因为此届会是我刀宗代表苍洲出战。”
话说到这里自是没有转圜余地,渊清真人虽也不想在大比前平白内耗,但剑修的剑锋,可不是权衡利弊的风气磨出来的。
于是渊清真人颔首:“既如此,那我便应下此战。”
说罢,双方修士都爆发出悍戾惊喜的呼声。
两宗之间争斗由来已久,自然有熟识的仇人,一时间找准对方出言挑衅的比比皆是。
刀宗亲传大师兄是个跟门天真人如出一辙的络腮胡糙汉,因嗓门太大,恰逢空谷必有回声。
于是得师父赐名‘回声’。
他粗犷着大嗓门冲对面的赵离弦挑衅道:“姓赵的,听说你突破炼虚境,我看也不过如此,还是这般弱不禁风。”
“正好我道体突破六阶,今次便由我会你一会,好叫你想起声爷的威风。”
赵离弦离了饮羽峰,面上自然是一派温润和煦。
他淡笑开口道:“回兄指的是那年金丹级枯悬秘境,你带领三十刀宗弟子,打算围抄我等四人,结果不敌被反追三百里,裤子跑掉的威风?”
这话一出,对面刀宗有些挂不住。
回声登时恼怒交加,黑脸涨得通红。
他怎能不跑?若说外界争斗还得顾些体面,秘境之中却是死无对证。
他们先起的事,若真被追上打杀了,又拿姓赵的有什么办法?
好在事情已定,今日也不必在此纠缠了。
门天宗身后的结界大开,由门天真人率先志得意满的大笑踏入,接着其余人也按来时的顺序离开。
等门天宗最后一个弟子跨进去,那悬挂于天空的灵腔才陡然关闭,消失不见。
剑宗一干人等也缓缓落地,玉扬忠还打趣道:“这下好,倒是省了我登门道贺的功夫。”
渊清真人无奈摇头:“门天这老货太心急了。”
说着叫过赵离弦几人:“此次首宗之战便由你们负责吧。”
赵离弦几人低头领命:“是!师父。”
众人散开,赵离弦摔下师弟师妹直接回了饮羽峰。
此时王凌淮已经离开了,倒是王凌波还在观亭之内坐着。
他想了想,还是走进观亭之中,在王凌波对面坐了下来。
“方才你也在这里?”
王凌波颔首,心驰神往道:“苍洲最强的两宗对峙于苍穹之巅,何等壮阔盛景,我怎舍得错过。”
赵离弦知她所向往:“也好,护身法器多戴些,用完了再问我要。”
王凌波:“我观刀宗离开时颇为得意,是宗主应下邀战了?”
赵离弦神色晦气道:“全宗上下踢上门,这一战自是难免。”
王凌波见他这被迫做事的样子,笑道:“神君可是不愿出战。”
“在雍城之时,我观神君虽不好斗,却也并不吝于出手。”
赵离弦:“单是比斗无妨,师父命我主理此战。”
王凌波明白了,这是厌烦平白多出来的活计。
“那正好,我们雍城物产丰饶,王家每年也会牵头举办品鉴赛事,比斗之事总是让人心绪激扬的。”
“我也想看看仙界赛事跟凡间有何不同。”
赵离弦见她期待,懒懒道:“无非是王对王,将对将,其余的花哨都是添头。”
“不过既然由我主理,近日你也免不了忙活,此番比斗,苍洲各家山门定会前来观战,琐事不会少。”
王凌波:“理应如此。”
赵离弦见状心情也轻松几分,王凌波能干,除了主要赛程,其余事务大半可交给她。
比起不同俗务的几个师弟妹,她能做得更好,且还省了与多余的人打照面。
果然第二天开始,王凌波便不待在饮羽峰闭门不出了,而是奔走于各个峰门之间。
首宗之战虽然双方都达成共识,但规程上还需苍洲内各方拥有合体以上修士的势力表决。
怎么说服人家,这就是主动挑起的刀宗之事了,相信也是时间问题。
而王凌波得为接下来的章程早做打算。
这日她来到丹峰,正大光明的见了叶华浓。
数日过去,叶华浓脸上添了些阴翳之色。
王凌波摆弄一番她小院里晾晒的药材,方才道:“看来这几日你收获不小。”
叶华浓秀眉紧皱,不加掩饰自己的唾弃:“怎会有如此下作小人?”
“仅仅是一时修为高低,一次出头风光,一株灵草机缘便可妒害同门。”
“他们竟还抱做一团,交互阴暗,凡有出头之相的弟子,便恨不得化身泥沼将人拖下来。”
王凌波安慰她道:“所幸这些阴溺之人本事也有限,不过使些蝇营狗苟的绊子,一两次下来,人也知道提防了。”
说的就是青槐之流,这些日子叶华浓借着青槐之死的‘真相’接近朱栾等人。
这些人与青槐乃一丘之貉,原本并不会搭理叶华浓,只是也叶华浓拿出测验她们体内残留根须灵液的药水,由不得几人不信玉素光杀了青槐。
她们天资有限,也就比侍修好一点,又心性阴暗善妒,修途黯淡,不过是玉素光干脏事的时候得用的几条狗。
她们替玉素光干的脏事不少,自然也或多或少拿捏了些玉素光的把柄。
玉素光能因为威胁不假思索的除掉青槐,那她们的,只要她们保密素光便不会动她们吗?
青槐的死是否让玉素光意识到,有秘密掌握在别人手里,始终不大方便。
几人惶惶不可终日,虽也不是全然信叶华浓的说辞,但也不敢找玉素光求证。
毕竟若此事为真,那么暴露自己知道玉素光是真凶之日,就是丧命之时。
惊惧交迫下,叶华浓这些时日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倒也套出不少事情。
“只不过她们对玉素光的事还是守口如瓶。”叶华浓叹气。
王凌波并不意外:“不急,她们还未被逼到绝境,自然不会透露太多。”
“玉素光既然敢放心大胆的用这帮人,当然也有事发后不被牵连的底气。”
叶华浓抬头,看着王凌波道:“我不懂,若说青槐她们嫉妒成性,暗害于我也就罢了。”
“玉素光为什么?她出身显赫,天资不凡,容貌秀丽还是宗主亲传。”
“我这样的人在她眼里不过微如草屑,她为何犯得着这样害我。”
王凌波的笑中出现了浓浓的讽刺:“恰是相反。”
“在玉素光眼里,你才是一时蒙尘的明珠,而她自己不过是脱不了泥沼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