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的谎言与真实

陆砚迟没有表情,只是又撑了撑头,然后拿出一板止痛药抠了一粒咽下,接着,打开电脑开始敲代码。

蒋立生真是又气又急,“医生让你休息你怎么又弄电脑了。”

陆砚迟一言不发,紧锁眉头继续敲键盘。

蒋立生无语极了。

这半月陆砚迟也不出门,就除了睡觉都对着电脑,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然后这几天头痛越来越剧烈,吃止痛药也没用,才被他在今天硬拉去了医院。

一查,脑子里肿瘤变大了。

却还是不肯做手术,让医生继续开止疼片。

这止疼片,分三阶。

原先的普通止疼药已经没用了,医生给开了丁丙诺啡。这都是强效镇痛药了。

再往上就是哌替啶和吗啡了。

这小子是真觉得快死了把止疼片当饭吃也无所谓了是吧。

蒋立生真想找个棍子把陆砚迟敲晕了绑床上。

或者干脆去找苏苡落把陆砚迟的情况说透算了。

可他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人小姑娘快高考了。

他不能误了小姑娘前途啊。

……

苏苡落急急来到了警察局。

【你好,我想见杨局长。】

苏苡落点着转语音道。

警员抬头,也都认识了,说话也很直白,“小姑娘是你啊,你找我们杨局干嘛?你知道,我们杨局不是随便能见的啊,你要有什么可以跟我说,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苏苡落道,【是杨局长让我来找他的,说有事要和我说,叔叔你能帮我联络下吗?】

警员狐疑,杨局长还能主动找这小姑娘说事?

他觉得这不能吧?

但苏苡落一脸严肃焦急,警员忖了忖还是拨了个座机。

也就问一问的事,没什么绝对不可以的,杨局只要不触犯工作上的大错,平时还是挺亲和的。

“喂,杨局长,那个哑巴姑娘说您让她来找您?您要见吗?”

“哦,好,那我带他进来。”

警员挂了电话道,“小姑娘,我们杨局长还真要见你啊,嘿可稀奇,他怎么能有事找你啊?”

苏苡落抿着唇不说话。

警员哈哈笑了笑,边走边道,“我就随便问问,事关杨局,我还能真八卦啊,也没这个豹子胆啊,过去吧,走廊尽头那间,看到没?”

苏苡落点头。

警员就离开了。

苏苡落敲了敲门。

“进。”

苏苡落拧开门把走入,和她以为的大气磅礴有区别,杨文斌的办公室很普通,就是整齐的办公桌椅摆放,再加一组沙发。

要说有什么格调的,也就是茶几上的一套红木茶具。

以及墙上的一幅《松风秋韵》,再加上‘为民服务’的四字牌匾。

当然苏苡落也无暇欣赏这些,只是急急地走到杨文斌,礼貌地点了声【杨局长好】。

然后就问,【杨局长,您之前和我说的关于陆砚迟的事,能现在就告诉我吗?】

杨文斌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心底是狐疑的。

这姑娘怎么看着像是知道了?

可这时间不尴不尬,有点让人为难啊。

不动声色地,他问,“小姑娘,我不是让你高考后来吗,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苏苡落红着眼睛,【我今天陪王奶奶去医院,看到了陆砚迟在肿瘤科,我去问他,他说走错了楼层。】

【可他当时看着脸好白,一直摁着头。】

【我怀疑他是脑瘤,可他不承认。】

【所以我想问问杨局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小姑娘还是很敏锐的啊。

杨文斌感叹,却也更犯难起来。

陆砚迟到这会儿都选择否认,就是不想这姑娘为他影响高考。

可这样一颗心悬着,小姑娘的高考也很难静心啊。

心神混乱的,难道能正常发挥考个高分?

杨文斌思忖了许久,说,“小姑娘,其实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苏苡落愣愣的,有些听不懂。

杨文斌问,“你觉得陆砚迟是个心智成熟的男孩子吗?”

苏苡落自然是点头,陆砚迟在她看来已经超脱了他们这个年纪的青涩。

他甚至有些时候比大人都冷静沉着。

若说陆砚迟不成熟,那大部分都要用幼稚形容了。

杨文斌点着头,“所以他做任何事肯定有他的目的,包括对你说的话,也都有他的考量。”

“你现在要想的不是他这话是真是假,而是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你想通了这点,那这件事你无所谓他怎么说,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苏苡落小眉头紧锁,还是有些没听懂。

杨文斌失笑,“你啊,怎么转不过弯呢,善意的谎言懂么,以前有个老太太瞎了但有个作家梦,每天对着打字机打字,以为自己写成了长篇着作能发表,结果她打的狗屁不通,但儿子捧着一本书告诉她妈你的小说发表了,老太太含笑离世了,你觉得这儿子真话假话还重要吗?”

苏苡落似乎有点懂了,这故事她其实也在哪里看到过。

当时的心得是,有时候谎言是好的,它只是为了让另一个人开心。

这不是欺骗,而是真心的期盼。

所以,杨文斌的意思是……

见她似乎要茅塞顿开了,杨文斌又看向桌上的台历,叹息地说,“小姑娘,再半月,是唯一能改变你命运的日子啊,任谁,任何原因,让你在这一天错失交臂,那不仅是你的遗憾,也是对方的遗憾啊,你明白了不?”

苏苡落眸光怔怔,她现在是真的听懂了。

杨文斌要表达什么。

高考是改变她命运的一个重要时间点。

也是她这十多年苦学唯一的目的。

如果它是半个终点,若这个终点她没有抵达,或者没有登上名次,那她这十多年的苦学都是一种荒废。

所以陆砚迟不管说着真话说着假话,这个终点都必须抵达。

否则,这不仅是她的遗憾,也是他的遗憾和刺。

她不能让自己成为那根刺,扎在陆砚迟的心里。

【杨局长,谢谢你。】

苏苡落诚恳地拿出便贴纸,一笔一划地写。

杨文斌看着她娟秀的字迹,字如其人,那流水下的每一个撇捺,都是有笔有锋的。

是个似温但坚韧的姑娘。

杨文斌笑了笑,“不提公事的时候不用叫我杨局长,叫杨叔叔就行。”

苏苡落认真地点头,【杨叔叔,谢谢您,那我不打扰您了,下次再见。】

杨文斌颔首,“希望你金榜题名,我等着你能告诉我一个不负你努力的成绩。”

苏苡落笑了笑,【我会的,杨叔叔。】

……

走出警察局,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很像那个她坐在陆砚迟单车前的周日。

苏苡落平静地回家,做了碗饭,和奶奶还有王奶奶一起吃完。

又给奶奶洗了澡,对着奶奶点字说,【奶奶,我等下想去找陆砚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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