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我没生气乙骨君。”“我是个成年人,我理解的,这不是你的错,大家想出这个办法也是合理的谁想出的这个办法我要去杀了——没事的,我是个成年人。”乙骨忧太:……刚刚是不是闪过了什么危险的东西。虽然乙骨忧太很想去思考自己的同级怎么就成了成年人了,不过看起来现在有着更严重的事情——乙骨忧太张了张嘴。又被远山晓伸手拦住了。少年还没抬起头来,可能是现在一时半会不能很完美地整理好自己的神情。“我知道你的意图了,乙骨君,你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对吧——想得知我的态度。”“夹在中间肯定很难做吧。不过很抱歉,乙骨君,我的态度是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这是在乙骨忧太预料之中的回答,但是他还是攥紧拳,沉默着,没有回复远山晓。因为、……就算如此,就算他也排斥着这个方案,但是、他也要推进这个方案,因为有一点他是明白的,无论他对五条老师怀着怎样的尊敬心情,他也都必须为五条老师死后的这个可能负责——在五条老师死后,必须有人再次站出来,像一个怪物一样挡在最前面,拯救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错误的。”像是洞察了乙骨忧太的想法一样,一直低着头的少年从阴影里抬起头来。惨白的一张脸,在水淋淋的阴影里白得过分鲜明。脸是雕塑一样冷肃平静的,这种时候、这种没有了任何刻意表情柔和的时候——被远山晓灰绿眸光捕获的乙骨忧太才下意识在脑海里再次感慨。远山君。有着过分让人害怕的目光。“我是理解的。”远山的手从他的肩头绕上了他的额角,乙骨下意识想着这一块大脑的前额叶如果被穿刺了的话就会损坏……不对。刘海被对方手指拨开的乙骨抬眼,瞳孔紧缩。倒不如说这个时候才察觉不对很不对。远山一直是个很排斥近距离肢体接触的人。在高专时就这样了。就算他和远山关系好也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过,因为——冰凉的咒力瞬间席裹而来。“里香!”乙骨提前呵住了因为吃醋现身的里香,然而尽管如此,里香那森森的白牙还是停在了远山的眼角。然而,尽管如此……少年灰绿色的眼动也没动。毫无害怕之色。……怎么回事……“我是理解的。所有人都只在意自己喜欢的那部分人。”“像五条老师、以及以前的夏油君那样,承担起不属于自己的、更厚重的责任的人才是少数。”“像五条老师这样,会正确地、稳健地在自己之外承担起保护【全部】向他伸出手之人的人,是唯一。”“就是我,我也是前者。”远山不是喜欢谈论这些事的人,以前就是这样,只是这段时间、可能遇到的这样的事多了,乙骨也有了好几次听到远山真实想法的机会。虽然大部分时候远山会像现在这样,吸一口气又低下头去。“五条老师和乙骨君都不用去当怪物。”“我去做这件事就好了。”少年吸了下鼻子,“就像涩谷时一样。”“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我想杀人。”“——对不起。”“总之我会用别的办法解决宿傩的。换灵魂这种事——谁做都可以,但是不能做到五条老师身上——呃,也不能用到我身上。”说完话,远山情绪似乎平定了些,松开了乙骨。又吸了下鼻子,狠狠揉了下鼻头,又转过身低头。“就像很多人,很多人在意这个世界多过在意五条老师一样。”“我在意五条老师多过在意这个世界也很正常吧。”后面的话就有些孩子气了,也是乙骨熟悉的那个远山了。不管如何,那个计划应该要被搁置了——就是不被搁置,也会被远山设计来搁置吧。只是听起来远山有着自己的后备措施——乙骨是最清楚涩谷时发生了什么的人,所以如果是远山的话,他是可以做到的。做到……找到比他们所想的更好的方案。说起涩谷,为什么那个时候明明记得宿傩已经……哦对了,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乙骨也需要在之后回去向大家传递这个信息。只是——乙骨看着身前的少年,背着身,没有之前的气势,只是像个走丢的学生一样僵着背垂着头站在那儿。乙骨盯了会,抬头,不知看到了什么,愣了下,沉默转身离开。而远山还垂头陷在情绪里。有人要让五条悟一个人去打宿傩,因为他是断层的最强。也要让五条悟,去为了他输掉死后的那个未来准备,因为还需要保护他死后留下的学生。还需要让五条悟,提前练习灵魂互换,好方便在他死后能够把身体给乙骨用,能够让无下限术式重返战场,多一分战胜宿傩的几率。在这个过程中,大家在意了被宿傩寄生的惠,思考了怎么在让五条悟攻击宿傩的同时能够保留惠的生机,在意了会在五条悟死后借用他身体的乙骨,在伤心乙骨进入不属于他的身体后失去的人生,也在意了整个高专、日本、乃至全人类。【但是这些在意。】“我都不在意。”远山晓恍然抬头。【这些在意的思考前提,居然都是五条悟的死啊。】“我只在意——”远山晓抬起的眼里,映入了不知道在他身前站了多久的男人身影。白发的男人,逆着光,影子拖得很长。“五条老师,全部都知道吧。”“是哦。”白发男人似乎想走过来,插兜的手抽出,又不知为何踌躇了下,站定,最后朝着少年的方向笑了下。“别哭了。”第99章 决战前夕.完“所以说,我没有不高兴啦。”“我在不高兴。”身前少年的声音有点小,五条悟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什么,继续安慰——如果这算是安慰的话——安慰着坐在床头的少年。这里是远山晓的安全屋空间,一有什么事,远山晓总喜欢回到南极这里,比起高专、以及世界的其他地方,远山晓似乎更偏爱这里,而且对这里有种偏执的守护欲,五条悟没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被远山晓允许来过这里。“我也没有生气啦。”“我在生气。”黑发少年还低着头,五条悟看着他的发顶,绷紧的肩背,是觉得少年有点像憋着闷气的斗犬。“我也没有伤心啦。”五条悟低头就看见少年膝盖被热泪砸出深痕。五条悟:……五条悟沉默了下,抓了抓头发。“我不在意——”五条悟话音未落。黑发少年就一瞬抬起头来,灰绿的眼亮得惊心。还滚着泪,咬紧牙,“我在意!”远山吸了口气,尽管牙关会因为即将出口的、感觉有些羞耻的话发酸,但是更为酸涩的眼眶、鼻头,那些酸涩的恨意就像是枪管里子弹的底火——压缩、凝固,在击锤落下时骤然点燃,膨胀,硝烟刺鼻,沿着深刻的螺旋膛线,泣血而出。“我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五条老师自己,不允许有人、这样不在意【五条悟】。”“……”蓝眼青年一下安静。只是手上,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惯性,温柔地抹着少年眼角不断滚下的泪。远山身体不好,皮肤摸上去总是发凉的,让人觉得这人就像是裹着碎冰的薄纸,好像某一刻就会在阳光下一照,冰融化然后把纸浸湿碎烂。所以,摸到那样滚烫——人的眼泪居然会这样烫吗?像岩浆一样。不低头去看的话,总觉得手指上沾的是滚烫的热血。被这样的眼泪砸中手指时,就一阵心惊。或许是心悸。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很重,好像能在胸腔里听到回响的深刻沉重。白发青年怔然地与少年灼灼的目光对视了好久。好一会儿后才在远山晓重重吸着鼻子转头去摸纸的时候摸着鼻子偏头。远山晓一直是低头避着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后就又抬起头来了,一抬头就对上了白发男人一直垂头盯着的蓝眼。远山顿了下,又流下眼泪来了。“你算什么怪物呢。”“五条老师。”五条悟微微吸了口气,似乎是打算叹气,抹着少年眼角水痕时,嘴角又好像要扯起笑来,但是在露出那种熟悉的笑前又止住了,这些安慰对于少年似乎都只是无用功。都只能无用地、无用地重复着,“我没有不开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