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同一个寝室的战友,经历了同样的训练,艰难的生活原本可以将他们的关系连接的更加紧密。
温涵在外面越是打压他们,只会让这些人的关系越加紧密。
这是部队最常见的训练方式,温涵不得不承认这是从高城身上学来的,建立一个所有人共同的‘敌人’,就可以让这些原本性格桀骜不驯的家伙,紧密的连在一起,在短时间之内形成战斗力。
各个寝室都是在这个状态之下,形成了一个个紧密的小团体,甚至在对抗温涵的时候,他们会团结一致。
可在所有人当中,唯独成才是一个例外。
或许在他的意识当中,战友这个概念永远都是次要的,竞争对手才他们的第一标签。
面对那个能够度过难关的防毒面具,三十一号首先想到的就是寝室当中,体质最弱的杜鹏,别看三十一那个破嘴很讨人厌,但同样他也有个热心肠。
平时百般的厌恶,甚至调侃杜鹏早晚会离开,趁早不趁晚。
可真的遇到难题,他从来都是那个伸手帮忙的人。
而成才则是完全相反,说两句漂亮话他完全能够做到,可在关乎利益的时候,他想的依旧是将自己摆在最前面。
“从我看到你写的那一篇表文开始,我就对你失望了,钢七连没能在你的军旅生涯中,留下任何一点痕迹,老a凭什么让你有归属感?”
温涵的一席话,让整个会议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温涵在所有人的印象当中,就是一个可以嬉笑怒骂的大男孩,性格好又沉稳,绝对是那种让人靠得住的战友,在他们的短短印象当中,他就没有对谁说过重话,更加没有对任何人有过直观的反面评价。
成才是第一个,可想而知,各个中队长和大队长现在对成才是什么样的一种态度。
话说完,袁朗才站出来,一路走到成才的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难得温和下来:“回去吧,希望今后的你,能够对自己对别人仁慈点,这世上能让你真正接纳的人和事物太少了,那些你不在意的枝枝叶叶,偏偏是你最缺少的。”
成才离开了会议室,不像来时的沉重忐忑,却在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
就连许三多几次叫他,也没能叫回他早已离开的灵魂。
这地方,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重新回到位置上,铁路有些好奇的看了袁朗一眼:“你今天感触颇深嘛!”
袁朗一挑眉,犹豫了片刻之后,嘴角勾起一点苦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有点感慨,多说了两句,倒是老温,今天可是难得,一席话算是把他身上的伪装全都撕开了。”
温涵耸了耸肩,也不在意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包着那一程伪装他活得太累,撕开了伪装重新打熬兴许未来可期。”
众人一听,顿时对成才这个人又多了几分兴趣。
但袁朗此时却有了一点其他的想法,对于成才这个人,他可不会像温涵这么乐观:“听你这个意思,要是他下次再来,你那里会有他的位置?”
对于成才的将来,说实在的,袁朗很犹豫,而且非常的矛盾,因为两个人的相似,他更清楚成才的未来有多不可控。
他很想提醒温涵这一点,有些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却没想到,在被他问道这个问题之后,温涵第一时间就摇头道:“我这里依旧没有他的位置,夜不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要对所有人负责,提升突击队的战斗力很重要,但提升只能稳定的提升,留下一个不确定的‘变数’对其他人来说,很不负责任。”
有了温涵这句话,众人也就放心了。
其实刚刚铁路听到温涵那句话的时候,也想过要提醒一句,看来自己担心的有些太过头了。
……
第二天,成才已经在寝室中,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坐在寝室里等人送他离开。
没想到,最后等到的竟然是许三多,垂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请了假,过来送你。”
成才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手中把玩着许三多买来给他的仿真狙击镜:“没这必要。”
许三多沉默了,他是想要安慰成才。
可想起之前,他跟齐桓和温涵说过的话,两人都是对他沉默不语,他也明白这件事算是没机会了。
至于袁朗,自从评估结束之后就一直躲着他。
“我……还能帮你拎点东西。”
说着,许三多伸手提起地上的背包,不想那个看似不小的背包,提在手上却轻飘飘的,好像里面什么都没有。
成才坐在一边,自嘲的一笑:“轻吧?这些年换的太多地方,反而什么都没留下。”
说到这,成才看了一眼手上的仿真狙击镜,心中的苦涩不由攀升而起,这是他在部队第一次有人送他东西。
“问你个事,咱俩当兵三年了,你能想起这其中的每一天吗?”
这个问题,成才问过自己,问过很多次,只是最后的结果,似乎什么都没有。
反倒是许三多,认真的思索片刻,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似乎明白了,昨天温涵和袁朗对自己说的话,不是在针对他,而是他当兵这三年时间,真的没有将任何人任何事真的往心里去过,仔细的回想,他发现这三年的点点滴滴,一点都没有记在脑子里。
“许三多,你是一棵树,有枝子,有叶子,而我就是个电线杆子,枝枝蔓蔓都被我自己砍光了,从坐上军列那天开始,我就自己砍了个精光,我现在要回去了,去找回自己的枝枝蔓蔓。”
听着成才平静的话,许三多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的留下来。
成才离开了,就好像当年他离开七连的时候一样,没有人来送他,孤单的一个人坐上了车,离开了这个曾经他奋斗的地方。
车子离开基地大门的一刻,他才真正知道自己这三年多时间,究竟都活成了什么样!
这一刻开始,他不在恨任何人,袁朗也好,温涵也罢,不是他们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而是他们提醒了自己,让自己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可怜模样。
念头通透了,脸上紧绷的表情也缓开了,这一次老a之行他没白来。
好像所有被淘汰的人,都明白了今后自己要如何重新开始,这是来老a之后他们所得到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