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家中,举报宴会吗,怎么会来到这里?”听到这个消息,蔡元京登时站起身来,手竟然抖了一下。
“阿爹不必担心,我这就叫人去将他擒了进来。”蔡永年面对父亲的反问,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但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当即请命道。
“他们来了几个人,就他们两个?”三个儿子中长的最为壮实的蔡永象紧随其后转过身来,想那仆人问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蔡永宁也跟着开声道:“莫不是他在我们家中,尝到了好处,还想要用手中的人,来向我们交换更多?当真是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啊!”
“不对,若是他还想要交换到更多的好处,应该无须如此着急,他这个时候来,肯定肯定是还有别的事情,难道他是想......”蔡元京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脸色大变至于,大喊一声:“坏了!”
屋里屋外的所有的人都不知他为何疾呼,皆是被吓了一跳,可根本无须蔡元京在跟他们解释。
主屋外面,便听到嘈杂的尖叫疾呼声音,又有仆人匆匆赶来,他跑得急,到主屋这边时,帽子都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边跑进屋子一边向蔡元京禀报道:“老爷,不好了,后院里突然翻墙闯进来了一帮强盗,见人便打,大小姐跑得慢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那些个打手呢,他们在干什么?”蔡永年听到这道消息,更是着急,当即向那仆人质问道。
“他们打人打得太凶了,个个跟不要命似的,而且人还多,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三弟,你不是说他们正在摆酒设宴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蔡永宁莫名其妙对自家小弟质问起来。
蔡永象听到这些消息,脸色发红,也是紧张,“阿爹,我去将日头外面张罗到的人叫回来......”
“太迟了。”蔡元京脸色一片煞白,有气无力地坐回到了主座上。“你现在出得去吗?我真是没想到,他们会这般快,这人哪是什么书生,根本就是一个强盗啊......”
“那我们怎么办?”蔡永象的提议被否决,更是着急。“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蔡永年看着父亲这般模样,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出声请罪道:“大哥,这件事情都怪我,怪我太过小看他们了......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不信他敢在城中动手杀人,他肯定是有条件,我去与他商谈。”
蔡元京静静地看着三位儿子各自的态度,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可还未等蔡永年转身行出道门口,门外便传来了一道声音,蔡元京看向门外,敞亮的大院中,大步走进来两个人,没有任何的阻拦,一直走到了门口:“蔡掌柜,久仰大名,今日终于见面了。”
说话之人赫然是徐开地,就是他走进屋子这一会儿功夫,外面院子中,又是跑进来了十多个人,只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们蔡家养着的那些,全部都是衣着破旧,皮肤黝黑的码头苦工。
“徐开地,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煽动这帮苦工,来我蔡家大院中闹事?”蔡永象见父亲还是没有表示,再也忍不住,大步就往徐开地走来的位置冲了上去,蔡永年想要拉住大哥,却只是扯了一下衣衫,并没有拉住。
徐开地若无其事,脸上带着笑意,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前走,蔡永象当是想要一把揪住徐开地的衣领,然后他那张看起来就让年轻男子十分讨厌的脸上狠狠地来上一拳。
只是他的手,刚刚抬起,满头大汗的李江东却猛冲两步上来,一脚踹中他的小腹,鞋子都飞了出去,将他踹的闷哼一声,倒地下去,翻滚几圈,跌在蔡永宁身前,后者被吓得退了几步。
蔡永年当即上前去将自家大哥扶起,然后朝徐开地喊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徐开地厚着脸皮笑道:“我不是与你家仆人说了?我们是来找蔡掌柜谈生意的,谁知你们怎么竟然这般鲁莽,话都不让人说一句,就要动手,我们总归是要自卫不是?”
“你......”蔡永象听得他这番恶人新告状的说话,差点肺都气炸,正想要反驳。
“够了!”蔡元京突然大喊了一声,打断所有的话。“徐开地,你也不要太过得意了,今次的事情我们蔡家认栽了,事情都是我蔡元京做的,你想要怎样?”
“看来,还是蔡掌柜的识时务。”
徐开地不再去理会几个年轻人,敛起笑容,看向蔡元京说道:“蔡掌柜,你也不要怪我们,是你让齐千六那帮人动手,想要我徐开地的命不止,还想要断绝漕帮的这些的兄弟的伙计在先,我们若不是逼得无路可走了,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种地步。”
徐开地走入这间主屋后,没有多久,整个蔡家大院中,嘈杂喧闹的声音慢慢地就消逝了去,他的这番话,并未有开门见山,就当是缓和了一下主屋中的气氛。
蔡元京没有吃他这一套,反而是开门见山问道:“你想要什么?”
徐开地直视对方,“既然蔡掌柜想要直入话题,那我们就开门见山说吧,我们今趟来确实是找蔡掌柜谈生意的。
你将你们蔡氏商行所有商铺的地契,和你们铺子的下家和货源列一张单子交出来,生意以后全都由我们接管,再将钱庄里所有的银子,都清空一下。
当然啦,我们也不会白要你们的好处,以后我们在生意上赚到的红利,无条件分给你们一成。
至于你们蔡家的人嘛,若是想要继续在铺子里当职,这个我们也是乐意接纳的,还会每个月提供足量的俸禄,您老人家看看,这单生意可是做得?”
蔡元京还未开口,蔡永宁便已经第一个站了出来,“这个绝对不可能,你们这是在做梦!”
“蔡公子先不要着急,我这是跟你爹在说话,还未到你插嘴的时候。”徐开地没有去看他,只是一直盯着蔡元京。“蔡掌柜的不用等了,外面的更夫,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去官府给你们求援的。”
蔡元京听到这番话,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血色,他知道徐开地肯定是有备而来,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般狠,这是要一脚将他们蔡家这艘船踩入水底,根本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啊,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既然是交易,我们付出如此多的本钱,你能给我们什么?”
徐开地转过头,看了看屋子的格局,“蔡掌柜手段通天,可曾有听说过,张献忠在凤阳城中的作为?这一屋子的人活命够不够?”
“徐开地,你若敢在城中杀人,绝对不可能平安无事离开应天府!”蔡永年听此一言,也是急了。
张献忠在凤阳府上的罪行,可是传遍了整个江南的,当时得知他们的要南下直取应天府时,城中的商宦人心惶惶,甚至有不少人家,都已经生出了出逃的想法,他们蔡家也在此列,他们当然知道徐开地话里的意思。
“蔡公子,莫要吓唬我们,我们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想了后路的,现在将你家里这几十口人杀尽,抢了你们府上的银子,我们再去码头夺船离开,带着银子去投奔西北的流贼,恐怕我们到了流贼的大营中,官府才能发现你们一家人的尸体吧?反正你们也不想给我们活路了,这样我们起码能活下去,要不要我们先杀一个,让蔡掌柜开开眼?”
徐开地当然不会受他这种恐吓,反而给出了一种更为打击他们内心的想法。
蔡元京伸出颤抖着的手,想要去端起案桌上的茶杯,喝一口茶,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时没端稳,杯子倒了下去,哐当一声摔在地下,他也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额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主屋中陷入了一阵僵持的沉默。李江东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将鞋子捡回来穿好,无事发生般,目露凶光看着诸人。
这个时候,门外又走来了一个人,正是邓山,他直入屋子中大声道:“徐公子、帮主,蔡家大院中所有的人都控制住了,男女共计六十四人,按照你们的吩咐,困住了手脚,嘴里塞了布团,保证刀子捅进去,也绝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也没有什么突发的事情,邻边家中,倒是有人听到了一些声响过来询问的,但我们的兄弟,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后,也回了他们的话。
好在我们行动得快,随便用了个家主恼火打人的惩罚下人的理由,搪塞了过去,他们虽然有些异心,但应该还没有到报官这个地步,而且我们还有人在盯着他们。”
“好,我知道了。邓山,你也留在这里,听一听蔡掌柜的决断吧!”徐开地没有任何犹豫,再一次看向了蔡元京。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主屋中的两位仆人,还有他的三位儿子,都看向了他,而且眼神都是极为复杂。
蔡元京似乎一瞬间憔悴了十多年,终于是叹息了一声,看着徐开地颤声道:“我让人带你们去取地契,蔡家算是彻底破在徐公子手中了,希望徐公子能够言而有信,放过我这一屋子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