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时代的悲伤
赵公子破口大骂：
“这些媒体纯粹是害人啊。”
“现在都特么的说阿美怎么怎么好，净说好的了。”
“特么的连一句坏话也不说。”
祁同伟倒是很淡然：
“阿美那个国家是富人的天下，只要你是富人在那里你就是上帝。”
“再说了这是生意。”
赵公子大吃一惊：
“生意？”
祁同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惊讶什么？”
“这必然是生意，要不然一群连国门都没有出国的家伙，怎么会那么了解阿麦？”
“你看他们把阿美描绘的跟天堂一样。”
“必然是因为背后有人给他们银子让他们这么做的啊。”
赵瑞龙苦笑道：
“阿美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破灭了。”
赵公子喃喃道，
“阿美的大企业居然是计划经济，谁特么的能想到？”
祁同伟耸耸肩：
“你现在也是办企业的，自然知道企业主的心思是什么。”
赵瑞龙郑重点头：
“追求利润！”
资本始终是逐利的，追求利润是第一位。
其他的什么解决就业，提供税收，承担社会责任……那都是顺带的事情。
这就是根本！
赵瑞龙前段时间还在跟祁同伟讨论各种“降本增效”的措施呢。
那些措施没有一条是承担社会责任。
赵公子甩了甩头，狠狠道：
“以后谁特么的跟我说阿美自由，劳资一巴掌抽死他。”
祁同伟哈哈大笑：
“那你可要准备好巴掌了，二来二十年，你得甩多少个巴掌。”
别说未来二十年了，就算是未来的三十年四十年，向往阿美的也不知凡几。
赵瑞龙问道：
“你还是没有告诉，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些劳模？”
祁同伟解释道：
“当企业陷入不健康状态的时候，就跟其他社会团体没有什么两样了。”
“做实事的人依然做着事实，却没有应得的福利和待遇。”
“当道的是崇尚空谈的家伙。”
“你要是把企业换成国家，代入到东大的历史，就能理解了。”
赵瑞龙顿时沉默。
好像是这样啊！
国家将亡，妖孽丛生。
朝堂上就没有正直的声音，全都是口是心非之辈。
祁同伟微笑道：
“咱们要挖人的单位不健康，农机厂却是健康的很。”
“他们给不了的待遇，我们能给，还给的更多。”
“最重要的是，我们给现金！”
他问赵瑞龙：
“咱们要找的第一个人是谁？”
赵公子马上翻看刘新建给的资料：
“第二农机厂的薛向阳！”
……
“小薛！小薛！”街道大爷大声的喊道，“有你的电话！”
巷尾冒出一个人头：
“来了！”
薛向阳今年四十岁，建国前出生啊，经历了东大新历史的一切事件，
他也是老三届之一，只不过是家里的幼子，因为政策的原因倒是免除了下乡的事情。
那个年代高中毕业可是高学历，薛向阳毕业分配到了第二农机厂，从此成为技术骨干。
薛向阳为人踏实、谦虚、努力，不停地自学，是农机厂培养出来的中坚技术人才。
厂子里面评选劳动模范、各种红旗手，他始终在列。
薛向阳穿着很朴素，常年的伏案工作让他带着厚厚的眼镜，只不过眼镜腿的地方缠着厚厚的胶布。
他走的很稳当。
薛向阳接起了电话，对面竟然是他侄女的声音：
“三叔，我妈病了，在医院，县城里面的医生说治病要五百块。”
“我家里没有……三叔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我妈？”
薛向阳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还有钱吃饭么？”
他的侄女哭道：
“我饿两顿没什么，我不想失去妈妈！”
薛向阳咬牙道：
“你先吃饭，我去筹钱。”
“别饿着自己。”
侄女喜出望外，转悲为喜：
“谢谢三叔！”
挂断电话，薛向阳一阵出神。
谢谢自己么？
该说谢的是自己啊！
上山下乡的年月，本来已经在农机厂工作的老大，主动让薛向阳顶了班，他下了乡做了农民。
然后就一直扎根在了黑水。
这是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决定。
那个年代，工人和农民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
哪怕是现在，工人和农民的待遇也是完全同——要是村里没有额外的收入，单纯的靠着土里刨食，农民的收入是绝对追不上农民的。
薛向阳放下电话就朝着自己家里赶，进门就问：
“咱们家里有多少钱？”
他的对象沉默的拿出一个铁盒——是铁盒不是存折。
“家里只有一百块了。”
“这是咱们过年之前的伙食。”
薛向阳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就这么点么？”
对象说道：
“厂里从过年之后一直没有发工资，你又不是不知道……”
薛向阳呆呆的站着，沉默了好一会儿道：
“嫂子病了，在县城的医院，小囡说治病要五百块。”
“我……我去借钱去。”
对象下意识的护着铁盒，然后又松开：
“嫂子的病要紧……你先拿去用吧。”
薛向阳长叹一声：
“我去借吧，家里也要吃饭。”
他转身就走，他的对象忽然就抱着脸，无声的流泪。
半个小时之后，薛向阳呆在厂子外边抽着烟。
他去跟厂长要钱。
厂长叹道：
“老薛，你是咱们厂里的老同志了，厂子什么情况，你不清楚么？”
“咱们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发工资了，许多同志都来找我！”
他一边说，一边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诉苦道。
“我也难啊！”
他巴啦啦说了一大通。
薛向阳没有听清厂长说什么，他闻到了茶香，看到了茶叶——极品碧螺春。
厂长说了有大半个小时，然后翻翻手腕——不是松江表，也不是帝都表，是国外进口的机械表。
“我得去市里面一趟，兴许回来我就有办法了。”
薛向阳于是就在厂子门口蹲着，他要等厂长回来。
他自己是没有钱买烟抽的，这烟是厂长给的，貔貅，还是黄盒的！
薛向阳想起今天的种种，心头莫名生出了一股郁气，他感觉要发疯。
“你是，薛向阳薛师傅吧？”薛向阳惊讶的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