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柱间很认真的在思考【姑妈】是谁。
虽然千手和漩涡联姻,一般都是漩涡家的女孩子嫁过去,但偶尔也有娶回来的——
这导致两边不止血缘分散,还散的十分错综复杂。
姑表亲,姨表亲,堂亲。
混在一起后,能被水户以【姑妈】来称呼的女性,他随便想想就能找出二十几个!
但沉思三秒后,柱间又火速回了神:
姑妈虽然很多,但即是【姑妈】,又住在宫城里,还能大张旗鼓在涡之国选人的,不就只有那一位吗?
千手柱间的思路一向平顺,甚至都没有在意一个嫁给了大名做夫人的女人,为什么能给自己纳妾——
男孩空茫的眼睛中,不止压抑的山雨欲来没走,还额外多了几分执拗。
他很认真的问:“姑妈的侍中,为什么是水户来选?”
‘自己的事情不应该自己干吗?’
这情绪里纯然的疑惑不多,暗藏的控诉倒不少,他来涡之国后还没见过那夫人一面呢,此时却已经觉得她不像个好人了。
漩涡水户:……
漩涡水户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儿这个新奇的表情,然后才耐心告诉他说:
“【权力的根源只能有一个】。”
“我来选,那么,决定了他们来去以及之后命运的人,就是我。”
但让姑妈选,就仿佛姑妈自己拥有了这份主权。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她自己会产生错觉,被选择的男孩子也会。
“一旦这方面的认知出现了模糊,人就很容易在之后的生活里做错事——”
说到这里,她默默的想起了当初:姑父刚刚上位那年,姑妈居然在大家分猪肉的场合,天真的试图给姑父递台阶,想要让水户来接手那个“麓川殿”的名号。
她这一顿,千手柱间就自由发挥了。
他想了想,似有所得:“所以……是为了防止他们犯错?”
水户摇头,说:“不的。”
“她们做错事,一定会惹到我,惹到我,我一定会还手,而我一旦还手,那人有八成是要死掉的。”
这点可以参考三代内的涡之国大名。
漩涡水户很认真的说:“姑母毕竟是姑母,是我父亲的第十七位族妹,我还是希望她能活到寿终正寝的。”
千手柱间:……
千手柱间若有所思的说:“是哦。”
“嗯哼。”
等水户悠闲的又走出去两步后,留在原地的柱间突然开口问:“如果只能有一个权力根源的话——为什么在涡之国管事的,是水户和爷爷两个人?”
时间在此刻突兀的静了一下。
漩涡水户猛地转过头来——
柱间像是被她一瞬间露出的眼神迫住了,甚至不自觉的退开了两步:“水户?”
男孩心有余悸的摸了下胸口:“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水户没回答,就只静静的看着他。
无形的对峙持续了大约两三分钟,漩涡水户没在柱间眼底看到什么刻意的挑拨,于是还算克制的率先收回了视线。
可能只是天性敏锐吧——
他轻易就能听懂了话里的利害,甚至会联系现实自助取例。
但他同时又很青涩,青涩的不知道有些问题在开口前,是要先读一读空气的。
现在再靠近点,水户还能在纯然的疑惑之外,看出一些奇妙的渴盼——
他这肉眼可见是想起了和自己理念不一的爹,就很希望水户能跟他传授一下拿捏长辈的技能,好回去搞定顽固的老父亲,让千手家早日“脱离苦海”。
漩涡水户顶着小狗渴盼的眼神呵了一声,说:“你自己想去。”
说完转身走了。
千手柱间小小的晃了下耳边垂落的头发,心底轻轻吁了口气,看着背影追了上去。
这个问题问不出来,那就说个别的吧。
“姑妈要选侍中的话,是跟大名选美人一样吗?具体选几个啊?”
他这里说的大名,是指火之国的大名。
水户对这事早就有腹稿。
“按计划是选三个。”
首先找个好看的,养眼;
然后找个活好的,晚上陪床;
最后再找个性格活泼的,负责白日里玩闹时提供乐子。
柱间听完静了一会儿。
“那现在,”他抬手指前庭熙熙攘攘的人群问,“是为了选好看的吗?”
水户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感觉好像都还行。”
柱间看过去,然后默默皱眉。
水户这时看他,感觉看到了个被开水烫卷了边沿的蘑菇,于是抬手摸了摸男孩的眉心。
“怎么啦?”
千手柱间于是发自内心的说:“他们也算好看吗?我觉得还没有斑长的好看呢……”
漩涡水户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心说你是要替他找工作吗?
难道那个斑厌倦战斗后不想努力了?
想完立刻摇头,那好歹是个宇智波,不至于的。
她转头回来,继续认认真真的挑好看的,翻来翻去,画册和真人对应,还真的挑拣出了几分趣味。
千手柱间就不是很高兴了。
水户眼睛盯着图册,抽空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这是在做正事哦。”
柱间噗的一声把嘴里鼓的气吐掉,想说自己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
他主要是觉得下面那些人看过来的眼神不好。
在当前这个主流社会还是“封建为主男尊女卑”的情况下,在公然布告,招选面貌端正的青年时,只说是为了侍奉北政所,显然有滑天下之大稽的嫌疑。
漩涡水户虽然有点子肆无忌惮,也不至于这么特立独行。
所以当初宫城发出去的布告上,虽然细节要求很多,但名头写的却是【侍奉王族】。
就很伟光正。
但看到布告的人们,照着要求一扒拉,发现:和大名血系近的殿下们,别管当代的还是前代的,基本都在叛乱中死完了。
大名虽然活着,但病重多年,权力外移——
这种情况下,哪怕聘上了贴身侍奉的活儿,感觉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至于北政所……
北政所确实是个好选择,讲道理,之前就有不少人猜测,告示中“面貌端正”这条,便是为了讨好北政所而设立的。
但怎么说呢。
涡之国毕竟有摄政。
偏远地区另说,大名府的人心知肚明,国内现在第一等掌权的人,是涡潮氏的国守芦名大人。
芦名大人有孙女啊!
比起大众印象中,似乎一直偏居一隅的北政所,作为大权在握者家的爱女,地位尊崇的斋宫,显然更值得追捧。
尤其前者是位【夫人】——
盖上这个称号,印象中总像是老一辈了,没有公主那么的……浪漫?
总之。
出于一些朴素的趋利避害念头,哪怕是来竞聘给夫人男/宠的,依旧有一大半人捎带脚的关注着大中宫。
漩涡水户那么爱摆架子的人,来时肯定有动静,等待中的人听到消息,自然会产生了躁动——
现下仔细听听,似乎连宫门外的喧哗声都大了一点。
千手柱间就不高兴这个。
他五感敏锐,精神力还强,不止能听到声音,还能把信息接收的事无巨细——
耳边看似嗡嗡嗡的话,实则充斥着各种朴素的梦男文学,有些浪漫的梦公主,有些纯粹就是梦公主的钱了。
他莫名的越听越觉得亏的慌,以至于看着水户不当回事的脸,都有点生她的气了。
刚进青春期的少年不太能判断这股烦躁是为了什么,本能的大力拍了下栏杆。
他说:“我要走啦。”
“唉?”
水户手上正翻看着送来的帛画文书(类似带全身画像的简历),听到这话,不明所以的转头看他。
这表情……
‘还真是气呼呼的啊?’
水户神念一闪,突然想到早上初见时,他从【兴冲冲—满脸蒙逼—仿若雷劈—瘪嘴接受】的那个表情变化。
大中宫陡然意识到了两人间的认知差异——
她虽然乐在其中,但表哥显然不觉得这种挑拣他人命运的场合是有趣的。
想到这里,水户自以为体贴的叹了口气,说:“那就算了吧。”
她好脾气的拍了拍柱间的手背:“不喜欢不用参与了,这事工作量不大,本身也只是叫你来玩的——”
她心想:忍者喜欢做什么呢?
“后山吧?”
不确定的嘟囔了两声后,她跟柱间比划了一下,说几年前,先大名下台的时候,不止放火烧了宫城,还顺道烧了点山。
后来为了营建新的宫城,他们又沿着山脊砍了一大片成材的树木,以至于那块现在不止光秃秃的难看,还有些水土流失的风险。
漩涡干脆在那里搞了个练习场,一边用土遁修整,一边教族里的小孩,正好还可以让他们现场练习。
“最近负责那里的是一期爷。”
水户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就是声音很粗的那个大胖爷爷,他土遁很强的,你要是实在无聊,去后山土遁好啦。”
千手柱间:……
千手柱间觉得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虽然他还不能判断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又为什么在不高兴时不直接躲开,反而通知似的说“我要走”。
但是……
但水户怎么能这样呢?!
男孩整个人空白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要生气,气的都有些许上头——
她完全不解释不安慰不找他说话就算了,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支使他去干活呢?!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的千手少族长鼓起脸颊,又闷闷的把憋气吐出来。
漩涡水户直觉转头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看到小狗瞪圆了眼睛的不可置信脸——
她只觉得一阵风嗖的刮过去,再睁眼,就只能看到一个忿忿的消失在窗外的背影了。
漩涡水户:啊这。
懵逼中隐约有一些生气,可惜还没等怒火酝酿出来,她就陡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立场。
于是她开始苦恼。
表哥只是表哥,而非她的东西,以同辈人论,吵架、争论、冷战,发生什么样的冲突都是正常的。
哪怕长辈们来裁决,也只会和稀泥——或者各打五十大板。
【不听从她】,【不告而别】,【不时时刻刻对她摆出笑容】,都不是她擅自惩罚对方的理由。
“唉。”
大中宫有些忧愁的拿着简历走下了高台。
——虽然阳光灿烂时很可爱,但表哥的身份和战斗力,注定了他不可能予取予求的听话。
姑父倒是很听话,但姑父不好玩。
她想着这些,在一楼正堂的上首坐好,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看资料。
没一会儿,有位侍女从屏风后绕上前来,轻声说:“侧门哪里,有人敲门请见。”
“谁?”
“是位过去为大名府供应海货的商人。”
她说了个名字,水户也有印象。
这人近年来其实还和漩涡合作着呢,主要负责在行商的间隙里,帮他们打听大陆中心的局势变化,偶尔再倒腾点情报。
于是她耐心的多问了一句:“他有什么事?”
侍女:“他说最近一趟去陆上跑货,顺道解救了一些难民,后来都吸纳成了自己商队里的人手,但其中还有一位是忍者……”
这也算是时代特色了。
战国没有明确的忍者制度,大家都以家族为单位活动,大家庭传承稳固,但小家庭就很容易分散、落单、进而消亡。
甚至有很多本是家族出身的忍者,流浪着流浪着,也就变成普通人了。
那位商人递话的言下之意,是想将这位忍者卖来大名府。
不,不准确。
这种“卖”,看似是做金钱交易,实则是一种两厢情愿的黑中介——
忍者卖身给商人相熟的贵族当家臣,安安稳稳金盆洗手,而贵族有熟悉商人的信誉做担保,“买”来了,就可以放心的将忍者当保镖用。
漩涡水户:……
漩涡水户寻思着她明明是招美男子的,为什么突然冒出个忍者要来打黑工?
打黑工找爷爷去啊!
她以看稀奇的心态,翻了下那边送上来的小册子,哦,还是个熟人——
月光氏出身,就那个透遁家族。
虽然透遁那个消除气息的隐身能力,仿佛是被写轮眼和白眼一起克死了,基本没法在正面战场混,但刺探情报,当当暗卫,还是相当可以的。
漩涡水户撇了下嘴,正想说“送去国守那里吧”,结果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它居然也带了画像?
恰逢此时,门扉边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
大中宫微微一愣,意识到自己刚才看到月光这个姓氏时,似乎不自觉的点了下头——
应该被侍女误会是许可了吧?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等人绕过屏风时,顺势抬头看了一眼。
是挺眉清目秀一小哥。
浅棕色的头发半长,有很好看的卧蚕,年龄正处在少年转向青年的尾巴梢,个儿虽然挺高,但肩膀还不算宽阔。
这人并没有直视上方,绕过屏风后,直接单膝跪地,立场摆的很正,俨然是真心要做个忠心耿耿的好家臣。
不过大概是习惯使然。
跪稳后,青年的眼角快速的扫视了一圈室内,然后几不可查的抬了抬眼睫,用一种仿佛羞涩的神情做遮掩,虚虚打量过了漩涡水户所在的方位。
一旁,同时进来的商人站了个比较边角的方位,简单问好后,就开始了所有中介都会的自卖自夸环节。
可能是为了抬高物价吧——
搁现代社会里,你下了战场改行当保镖,叫“有正常的职业规划”,但在这里,忍者规避战斗可以简单概括为废物。
废物没价值的好吗?
所以商人介绍这位忍者退出战场的经历时,用词异常的模糊,仿佛深有苦衷,甚至还用一把“断掉的名刀”来比喻他。
漩涡水户无可无不可的听着。
她对招人没兴趣,之所以能耐心让他哔哔到现在,是因为她在这个月光垂首跪下的一瞬间,生出了股莫名其妙的熟悉。
熟悉哪呢?
漩涡水户静静的打量他,从长相、画风、肢体习惯一路排除到查克拉流动。
可能是盯着看的时间太久了视觉扩散,她有一瞬间觉得这人的五官都漂移了一下,整张脸只剩一片吸光的漆黑。
等等——
漆黑?
这个熟悉的状态,福至心灵般的让她想起了几天前印堂发黑的姑父。
大中宫面无表情的揉了把眼睛,心想自己两次看到人黑脸,仿佛都只是一闪而逝罢了——
——别不是人家身体没问题,是她眼睛有问题吧?!
漩涡水户下意识提取了一波查克拉。
精神力量正常,肉|体力量正常,融合成查克拉后,流动路线也正常。
没病啊?
眼前发黑,如果不是已经得了什么病,那难不成是青光眼白内障的前兆?
漩涡水户抿了抿嘴唇,起身后撩了把衣摆,两步跳下了台阶,踱步到那人身前。
虽然商人找上来的那个步骤,显得有点儿戏,但一个陌生忍者能被送进宫城,证明他最起码经过了三道检阅关卡。
一是查过他没有携带危险的武器。
二是查过他没有被人在脑子里塞什么触发性的幻术。
基于白莲的前车之鉴,以漩涡家现在的戒备强度,这种有求而来的类型,甚至可能被一刀切的暂时封印掉所有查克拉。
换句话说:肯定无危险。
于是大中宫也没多浪费什么时间,直接示意他:“把手给我。”
半跪的身影顿了下,安静的伸手。
漩涡水户拢着宽大的袖子,谨慎的将两根手指头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脉搏有力,身体健康。
她眉头微皱,不太相信自己业余的把脉水平,遂改用神乐心眼,整个笼罩住了眼前的人。
嗯……
生命波动还算稳定,精神波动有点混乱,现阶段的主要情绪,似乎是因为她的存在而——紧张?
光看外表,掩饰的还挺好嘛。
可惜,结合他那个逃避战场投奔贵族的人设,这些情况,倒还都在正常的反应区间内。
他是健康的。
‘那果然是我出问题了吗?’
大中宫忧愁的摸了摸自己美丽的眼睛。
临转身前,她无意扫过脚边安静的人影,再次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即视感。
他好像有些……过于驯服了。
漩涡水户将目光落在青年垂首露出的后颈上,又次第扫过他半垂的眼帘和捏紧的手指。
——来应聘做家臣的,不往忠诚可信了靠,表现的这么驯服做什么?
她思维一转,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你……知道今天是在选什么吧?”
垂首青年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坦然答曰:“知道。”
漩涡水户于是暗暗哦了一声,心说这就是不介意陪床的意思呗?
因为表现的足够听话(让伸手就伸手),还算进退有度(心慌但是端住了架子),搞暗示搞得也挺含蓄(说明有情趣),水户以全新的目光打量了他两秒,居然莫名有点中意,很想直接让他入选算了。
但这毕竟是个忍者。
姑妈是个持续性野心丛生,间歇性认清现实的女人,送个有战斗力的忍者给姑妈睡,感觉跟给她递了把刀一样。
漩涡和白眼日向家不一样,不是全员全天都开感知技能的——
这人如果一腔愚忠,真上了姑妈的贼船,借血继能力刺王杀驾怎么办?
就别说刺王杀驾了。
他借能力的盲点,搞死几个早年和姑妈有冲突的族人,水户都是要追悔莫及的!
啧。
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安排他去爷爷那打黑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