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朋友和亲人们,请允许我用这样的方式解放我煎熬而矛盾的人生,在平行的另一个星空中,我将用我的祈祷、祝福与你同行。
昨晚睡觉前我没有关窗,黑暗和寒冷同时从窗户内进来笼罩了我,当我感觉到痛与饥渴的时候,我已经挪动不了我沉重的脚步。夜晚总比白天宁静、散漫和不确定性。于是我每天等待着夜晚,等待着即使流失也有声响、有色彩、有凝固的形状可以变成记忆的羽毛缓缓飘落的夜晚。我希望我的生活永远不被黑暗吞没,永远不与罪恶并行。在黑暗之中,我想象着我明日的太阳,却发现我的意趣的悲剧的本质,即相信在悲剧中有崇高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归属,一种死于西方学术面前的“死于羞愧!”我知道,个人遭遇的痛苦再大,也只是切肤之痛,而有一种痛苦,几乎是你感觉不到的,比如真理的缺失,臣服罪恶的无耻,对自己的命运、文化、土地和血液的冷漠,对正义、有形或者无形物品的贬义。当这些在我的眼前舞弄着腰身,慢慢地渗进了我的骨髓时,我感觉到了我的灵魂在飘荡,在这个不忍直视的人世间。
我舒展着四肢,仰天而卧,黑色的眼睛中弥漫着黑的颜色,我感觉到我的每个器官都在退化,就像风一样,自肉体慢慢地流去,我听不到了所有的消息,嗅不到了空气中的风味。
在灵魂游荡的时候,我听到了祈祷和祝福。
我试图从这里出发,哪怕往前走出一小步,然而我还是动不了,我被饥寒焊接在了身下的铁床上,我在自己的惊魂里自我纠缠,却突然忘记自己在痛苦地自我纠缠什么,也许只有羞愧,对真理的羞愧,对命运的羞愧,对别人冷眼笑语的羞愧,在这种羞愧中,我已经无力去面对这时空时间早已错位到模糊一团,失去了方位、目标和意义——
并不真的是具体事的犹豫,如果仅仅是具体的事情繁杂,也还是可以一件件事情地去具体梳理,在减少中获得哪怕暂时的轻松感,然而不是的,这样的羞愧会逐渐地叠加,直至压断了脊梁。
我曾经问过我的父亲,那时他正年轻,我刚背起了书包,我问父亲这故都的宫墙为什么都是朱红色?父亲说,朱红的可以永恒,像人的血液一样,有些血让自己名垂青史,而有些人的血可以让人遗臭万年,而现在我却要从身体内流出第三种血液,用一种沉默的死血结束我对生命的契约。
再见了,我最亲爱的人们,我脚下炙热的土地,当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久远,永不再能回来,回忆的文字,或更准确地说是在文字中复活的回忆的片段,使人释然。
姜少华绝笔
在淮都区东郊的人民医院急救室外,朱和勇接过看守员递过来的姜少华最后的信,他的心如刀绞,这是什么?无力的宣言还是愤怒的呐喊,还是对这个社会的无奈呼唤,也许这一切都有,所以让他写出了这么多模棱两可而又坚定的话语。
“他早晨给我要了铅笔和纸张,我就拿了给他,没有想到竟是写了这绝笔信,等我们发觉他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吊在了窗上!”看守员看着脸部变形的朱区长胆怯地说道。
“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朱和勇哆嗦着用手指指着他们,他试想着一个人把自己用衣服把自己吊在齐肩高的铁窗上,这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和决心,看来他是对这个社会真的绝望了,尽管他的绝笔信字行行间中没有对这个社会发出一丝的呼唤。
“你们就没有听到声音吗?吊在窗户上没有声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邱一龙擦着额头的汗水,如果自己及时听从朱和勇区长的话,尽早地拨通一个电话回去,让他们留意,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最后追究起责任来,自己也不可逃避。是自己的嫉妒心和报复心做了遂,陈志平都已经释了怀,自己为什么还一条道走到黑呢?他真的想给自己几个耳光。
“医生怎么说?”朱和勇回头问道。
“我们急忙送来时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现在已经进去急救了,你说这家伙,不过是十几天的拘役,干嘛这样地想不开!”那青年看守员嘴角嘟囔着。
“冥颈不化!”朱和勇咬着牙说道。
“我觉得也是,他有点钻了牛角尖!”那看守员以为找了共同话语,赶忙地说道。
“我是说你呢?如果让别人知道你们逼死了一位科技新秀,我看你们就不要呆在这里了。”朱和勇真的想回头给他们几个耳光,到了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看来这些属下都是一窝饭桶。
“你赶紧去吧!回去把检讨写了给我。”邱一龙赶紧找了个理由,让这个不开眼的属下赶紧逃离了现场。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几位医生疲倦地走出了房间。
“医生,怎么样?”朱和勇赶忙地跑了过去,握着主治医师的手问道。
“好在送来的及时,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是他的情绪不乐观,需要有人过来开导。”医生又轻轻地说道,“我们发现了他手腕上还有两处伤,好像也是轻生留下的,刚刚我们就是处理这两处伤口上浪费了很多时间!”
“也就是说他早就有了轻生的年头?”朱和勇诧异地问道。
“是的!这就我刚刚给你们说的,他有很重的心事,否则不可能一下就产生了轻生的举动来!”那主治医生轻声地说道。
“那拜托你们多多关照他一下!”朱和勇再次握着那主治医生的手叮嘱道。
“这是应该的,但是关键是他的心病,还需要对症下药呀!”那主治医生便走了出去。
“这可怎么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邱一龙的脸色苍白,犯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轻生了很多次,而自己的人竟然没有发觉,这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失职可以说得过去的事情了。
“最近这里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越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要打起精神来,你派人看好他,别再出事情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一起再想办法解决!”朱和勇说完便向外走去了。
“好的,我一定派专人来负责!”邱一龙跟在身后,然后他若有所思地问道,“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来一下?”
“如果他还有亲人,就不会有心理问题了!”朱和勇不情愿地回了一句。
“哦!我明白了。”邱一龙愣在了那里,他的心里一阵阵疼痛。
姜少华如今躺在病床上,氧气管里虚弱的一吸一松,他刚刚做了心里复苏,最主要的伤口被绑带绑扎着,身边的护士一丝不苟地盯着他,这是一种责任。
姜少华在游荡中看到了自己亲爱的父亲姜锦和,他的须眉皆炸,眼睛中滴出了鲜血,他指着面前的儿子说道:“逆子狂徒,谁给你的权利,把自己的生命就这样地交代,我给了精血肉体,你就视同儿戏地来玩耍,空枉了我的一番惦记。”
姜少华道:“父亲,我们不一样吗?为了这副皮囊,我们活过今年,明天又会在哪里?”
姜锦和气愤道:“我们生命不同,我的生命就是看着你们长大,当你们真正地能够走出我的怀抱,我的生命就已经到了尽头。我不是个唯物主义者,我的生命来源于精血,毕竟归于尘土,化作土壤。而现在你的生命尚且发着光芒,来到这幽暗的鬼域也毕将游荡,像夜空中的萤火虫,你还记得吗?我在儿时就给你讲述过,每只萤火虫都是孤独的生命,落魄的魂灵。”
“那我是否要归去,在这个孤独的人世间!”姜少华问道。
“你并不孤单,只要你的身体闪现着光芒,人们对希望和光明都是向往的。”姜锦和说完便转身而去。
“俺爸,俺爸!”姜少华歇斯底里地呼喊道,猛地坐了起来。
“医生,医生,病人醒来了!”看护的护士呼喊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