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七 把酒言欢诉心酸

大理皇城

入夜,街道上灯火通明,行人不绝,好一番热闹景象。

离皇城不远的一处山巅,老道和墨一并排而坐,每人身边各放了一坛子酒。

老道已喝得醉眼朦胧,红头涨脸,可是他还是不住地举起酒坛子往嘴里灌。

那个证人醒过来了,他大侄子如今安然无恙,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老道其实很早就想这么痛快地喝一回了。

“来来,大侄子,干了这坛酒,咱们不醉不归!”

咕嘟咕嘟,几口烈酒下肚,老道往石头上一歪,等墨一自己举起酒坛子也灌上几口。

墨一轩眉紧锁,脸上明显不怎么开心,似乎是藏了心事。

“怎么,大侄子一直闷闷不乐,是不是在想那个小姑娘?”

墨一目光转向远处那灯火阑珊处,口中辩解道:“不,不是,干叔叔就爱拿我说笑!”

“那姑娘性直善良,没有心机,是个不错的姑娘,只可惜一阵阵犯傻……啧啧,你在她那可没少吃亏吧!”

“不是的,她是被我蒙在鼓里,这不全怪她!”

“呦,你这是到死都袒护她……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事谁都搞不懂,由你们去吧!九月十五,中原要召开什么武林大会,要处死你们一位长老,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一趟!”

“你不能去,中原人都以为你死了,你反而安全,若是你再去犯险,出了差错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爹交代?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可是我屡屡食言……”

老道说到这里时,眼圈开始泛红,不复刚才的笑容。

“你不能出现,包括你们几个误认为死了的人,这才是对你们最好的保护!那三花老贼,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他阴险毒辣的手段,还不长记性么?”

“他也败在我手里过!”

“那是你侥幸!现在到处都是他的人,你去了就是送死!不是叔叔不帮你,看着你被他们算计欺负,只是我一出手,避世几百年的药仙长风派便会进入天下人的视线,介时长风老祖留下的护心丹魂归大法等药门密宝就会被天下人知晓。坦王爷觊觎长风派丹药许久,他一定会加派人手去寻找长风派的下落。我虽是长风弃徒,与长风派再无瓜葛,可我的一身本事都是从长风派学来的啊!事关长风派以及上下几千弟子的性命,你知道我不能掺和进去!”

“不过,如今,好在事情有了些转机,你服了长风老祖留下来的护心丹,又服了些崇田二师兄研制的独门丹药,如今不用在担心受自己反噬,可以专心修习心经了。日后你有心经护体,多少可以为自己求得生机。”

“你爹是个英雄!老道我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试问世人有几个能做到他那般舍生取义,忍辱负重?当年毒公齐傲灵,魔音严祭尘,酒鬼杜望秋,号称葵山三阎王,哪一个不是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犯下数不清的啥孽,是你爹用实力打赢了他们并以礼规劝让他们弃暗投明,投入到他麾下。他们并不是畏惧你爹的实力,而是敬重你爹的人品,只因你爹从不把他们当成无恶不设的坏人,你爹知道他们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施行仗义罢了!尽管他们用的方式不对。”

老道停下来叹了一口气,又灌了一口酒。

“花圣白当年设计陷害你爹,为了心经和有关那宝库的秘密,硬是把你爹和他手下无数人逼上了绝路,即便如此,你爹也没有让他的诡计得逞!你爹真的是个英雄!他心系天下苍生,知道这秘密一旦被外邦知道,必会挑起战争,牵连无数人的性命。”

“还有你娘,小翎……她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徒弟!按辈分其实你该叫我一声师公!我让你喊我叔叔,只是不想与你关系过近罢了。她虽然是我出了长风派收的徒弟,但她一身本事也是长风派的,算是半个长风派的人。她当初苦苦哀求我,让我一定要好好护你长大,不让你掺和到这些事情中来,我……我还是没能做到啊!”

“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每次问你都要逃避?”

老道刚想开口,喉头就变得干涩。他不愿提及她娘的死,是因为他一想到此处也跟着难受。

“你娘……为了把你安置好,和你爹分头行动引开注意力,结果在赶赴武陵山与你爹汇合之前落到了三花教陷阱里,她为了不成为你爹的累赘自行了断。仿佛是知道自己终将迎来这样的结果,你娘早把遗物提前交到了你手上,也就是那把黑金短剑。你爹那把,还是赵岩冥后来交到我手上的,他说那是你爹留给你的。你爹见到了你娘的尸身,终于忍不住开了杀戒……那一战,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银火宗死伤无数,中原各派代价惨重,几乎当时有名号的人物没有几个是活着走下山的……”

老道话到嘴边再难下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战的惨况。

“你要记住,这一切都是花圣白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他泯灭良心,勾结外邦,你爹也不会遭此下场。你爹当初就该在白罗门把他就地正法,你爹明知道他拿走了有关神兵宝库的拓本,日后必将成为心头大患,却还是念在同门之谊给他留了一条命。你爹就是太仁慈了,是他的仁慈害了他自己啊!”

“我爹后来怎么会败在赵岩冥手里,赵岩冥真的那么厉害?”

“这你早该猜出来了,何必又问!你爹,没了你娘,早已心如死灰,他那么痴情,怎会留自己独活于世?他刻意引开赵岩冥,与他决斗,是想在自己死之前把拓本残页托付给他。曾经他心系苍生,如今他已决心赴死,这个秘密必然要换个可靠的人来守护。”

“所以我爹不是败了,而是大义赴死,哈哈哈!可笑,为了天下苍生,他是做了英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我……”

墨一眼中也倏然涌出了泪水,一时间,那忽明忽灭的光晕眩成一点,看不清楚。

“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今日本是为你庆贺重获新生的,该说些高兴的事才对!对了,你可猜得出我为何把那姑娘带到你面前?”

墨一突然一时无话,他不会辩解,在熟悉的人面前说谎也是不太擅长。

“我在蓝门时撞见过你,你那时躲在人家房顶偷看那赵家姑娘干什么?我见你一连偷看人家两次,后来正好碰上她离家出走,就带你面前去了!我寻思着,她爹杀了你爹,你若恨她家,你也可以杀了她报仇,哈哈哈哈!”

“结果,不出我所料,你没杀她,那说明你根本不恨她,非但不恨,反而,有点喜欢上人家了是不是!哈哈哈……”

“干叔叔,你醉了,又拿我说笑!我不喜欢她……”

“说谎,说谎,你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轻易卸下防备,你能让她杀了,说明你是充分信任她的,如此信她必是对她动了心,哈哈,年轻人害羞了不愿说真话,老道我也不勉强……来,咱们干完这坛再来一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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