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录说:“凶手布置得十分周祥,现场没有发现多余的线索,连尸体上的致命伤口,经仵作检验,也是死者家里的刀所致。官兵到达现场的时候,只有你们几个在,你们就有了最大的嫌疑。但天无绝人之路,我今日在乔家地窖中发现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乔家远房亲戚,昨日刚到乔家,昨夜命案发生的时候,乔先生拼尽全力将他藏到了院中的地窖里,也许凶手并不知道他来了乔家,加上夜晚光线黑暗,院中竹林遮挡住地窖口,才让他侥幸逃过一劫。这个孩子看到了行凶者,行凶的是两个黑衣人,下手狠辣。而你们几个是在凶手杀人之后才去的,身形体貌都跟凶手完全不一样。这样一来,才洗脱了你们的嫌疑。”
众人唏嘘不已。
梁宜然说道:“那现在这个孩子在哪里?”
沈录说:“我把他安置在大理寺了,很安全,等这件案子过了,我们就送他回乡。”沈录沉吟片刻:“可惜的是,现在凶手还没有抓获。”
苏曼蕊说:“而且,解药的线索也断了。”
沈录说道:“说到这,今天那孩子交给我一张纸条,是乔先生把他藏起来的时候交给他的,上面写的好像是药方,你们看一下是否有帮助。”
苏曼蕊接过纸条,眼神顿时明亮起来。说道:“这应该就是解五尾狐花毒的药方,我再拿给赵管事与太医们看一下。”她望着纸上歪歪扭扭又有些许潦草的字迹,想是乔先生在紧急情况下摸索着匆忙写成的……她眼睛湿润了:“昨夜黑衣人闯入乔家,乔先生知道自己难逃一劫,所以拼尽一切保全了那个孩子与解药的药方。医者如此,实为大德。”
当夜众人便告别沈录,找到赵管事,将药方拿给他看,赵管事认为是解药的配方,但为保险起见,仍需让太医们一起参详。大家便赶往太医院,到了宫门口,韩济出示了腰牌,众人又进到了之前走过得那条夹道,虽然事态逐渐明朗了,但这宫墙内的氛围依旧庄严压抑地让人透不过气。
院判看了一下方子,又交给江太医他们看了一圈,觉得没有不妥。
江太医说:“幸亏这几味药,全在你们这次送来的药材当中。五尾狐花长于边城,也须得边城的药材才能解啊。”
众人顾不上感叹,忙转战到了孙记药材铺。伙计按方子煎了药,这时孙掌柜有点迟疑:“这方子虽为乔先生手书,所用药材也都正常,但没有经过试验,是否有效尚未可知,稍有差池,可是人命关天。”
“老身愿先试它一试!”许婆婆拄着拐棍,颤颤巍巍走来,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抢先上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我本是将死之人,要不是孙掌柜收留医治,也活不到现在,大恩无以为报。就让我来试药吧,若是成功,是好事一件,若是不成,我这把老骨头了,也不亏。”
“许婆婆!”
众人担忧地看着许婆婆,许婆婆却轻松地说:“没事,我先回去睡了。”苏曼蕊跟梁宜然扶她去歇下,苏曼蕊不无担忧地跟许婆婆说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随时叫她。
傍晚时分,许婆婆却精神百倍地醒来了,说感觉浑身轻快多了。
两日后,许婆婆身体越发康健,行动自如,脸上也开始透出红润自然的色泽,江太医把过脉后,脸上露出笑意:“许婆婆脉象正常,解药是真的!加上之前一直服用治瘟疫的药,如今许婆婆已然痊愈,老夫马上请院判大人向皇上说明。”
大家听了,顿时放下心来,欢呼一片,这些日子的紧张氛围逐渐散去,这些天的辛劳总算没白费,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伙计们加紧熬药给病人们服下。
四五日后,病人们陆续各自回家,街道上的行人神色轻松,几家店铺也开了门,京城逐渐恢复生机,疫情算是彻底被控制住了。
天气逐渐热起来,乔先生一家的尸首在大理寺停放了几天,虽然用冰小心保存着,却依然有了腐烂的迹象,沈录决定死者为大,先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天,梁宜然、苏正杨、苏曼蕊、韩济跟随沈录来祭奠乔先生。
苏曼蕊说道:“这次多亏了乔先生,才得以解了大家的毒。”
沈录说道:“乔家遭此横祸,令人痛心。沈某一定找出凶手,以慰乔先生一家在天之灵。”
墓碑旁边跪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低声呜咽着,已泣不成声。
苏正杨蹲下来,看着眼前稚嫩的孩子,不由心里一酸,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眼神黯然。梁宜然看在眼里,也跟着蹲下去,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像是对那孩子,也像是对苏正杨说道:“逝者已矣,保重自己才能有翻盘的机会,好好活下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苏正杨应是听进去了,抿嘴低下头去,那孩子却哭得更大声了,好像是要把这几天的委屈和愤怒,全部发泄出来。
回去的路上,梁宜然问那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孩子说:“玄参。”
“那你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苏州,家里没人了,所以才来的京城。”玄参说到伤心处,眼泪在眼里打转,就要落下来。
韩济把玄参小小的肩膀搂了过来,说到:“小兄弟,坚强点。告诉哥哥,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玄参响亮地回答:“我要做像沈大人一样的好官,惩奸除恶,为百姓做事。”
“好样的!”韩济摸了摸他的头。
“那既然如此,玄参,你没有了亲人,也没有地方去,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家那几个小子跟你年纪差不多,正好你们做个伴。还有,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凶手伏法。”沈录对玄参说。
玄参忙跪下磕头:“多谢沈大人!”
沈录忙把他拉起来,说道:“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地君亲师,以后不可随便给人下跪了,知道吗?”
“知道!”玄参坚定地回答道。
“那日,你可看到凶手身上有什么特征吗?”韩济问道。
“他们穿着一身黑衣,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记得他们在你们进来之前,又回来了一次。”玄参道。
“这两个无耻小人,杀完人还要回来确认有没有留下活口,简直阴险狡猾。”韩济骂道。
“不管他们如何狡猾,也逃不过大宋王法,总有一天会揪出他们。”沈录道。
下山之后,沈录告辞,骑马带着玄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