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的人,叫卓同克。
他是西峰画廊最大的一个客户。之前,卓同克每一批订单都是由何西峰经手,我对卓同克的概念,也就只停留在他是个特别豪爽买家的层面上。
我很难接受何西峰这突然离开,即使当时赶往第一现场的办案人员得出何西峰是意外身故这结论,我却总觉得像何西峰这种平常开车看到只小狗都能让路的人,他这次全责追尾泥头车这事就悬得很。
这种源自对何西峰了解的预感一直侵蚀着我的神经线,我就像是警匪片看多了般严重怀疑何西峰这次遭遇是另有玄机,于是在他的葬礼上面对他家人强势逼迫我让出画廊,我据理力争接管画廊后强打精神整理何西峰留下的单证。我当时越看越觉得卓同克与西峰画廊的每一次业务来往都别有名堂,存疑很多。
我借口仓库还有为卓同克预定的货联系了他,可我给他打了几次电话,卓同克表现冷淡,最后那次他更是不耐烦让我加他微信,他要提货再在微信找我。
按捺下思绪翻腾,我连忙恢复卓同克:“卓总晚上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隔了五六分钟,卓同克给我打微信电话过来。
多少摆着大客户的款,卓同克淡淡声:“小秦,你上次说的那批货可以明天出。另,有件事我要找你帮忙。”
我不动声色:“卓总请说。”
“电话里说不清。”
就是一副发号施令的口气,卓同克继续说:“我给个地址,你现在来找我。”
通过寥寥几次的电话交流,我直觉卓同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再看夜色渐浓,我不禁有些迟疑:“这….我就怕太晚了….”
“我与西峰认识多年,即使他已经不在,我还是愿意尽我所能照顾他的遗孀。”
采用给个枣子再刮一巴掌的叙述手法,卓同克敛了敛声:“前提是,小秦你要懂人情世故。”
好吧好吧,就算前方是地狱,我也走一趟行吧。
捏着卓同克发来的地址,我不禁有些哑然。
一个多小时前,我不才从这酒店落荒逃出吗。
真巧,卓同克和卓悦姓氏相同吧,他们就连光顾的酒店口味都那么相近。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细想,就抓紧出门了。
在个豪气满天的包厢里见到卓同克的那一刻,我着实惊了惊。
这个卓同克,他虽然不及卓悦长得英气周正,但他眉宇间竟与卓悦有几分相似。
我嘀咕间,卓同克已自作主张让服务员给我上了杯拿铁,他几番提示我先喝点,我招架不住又惶恐有诈,我勉强轻抿几口,就赶紧直入正题:“一听卓总需要我帮忙,我激动之余又很忐忑,怕自己力不从心,还请卓总直说,我看看我能不能胜任。”
“小秦你不用过度紧张。就是小事一桩。”
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派,卓同克眉峰上扬:“这一年多以来我向西峰购进字画,我总觉来日方长,没有第一时间索要货单及发票。现在我这边报销需要用到这些,我就想让小秦你帮我把这份资料补上。这些资料,都在画廊里?”
卓同克每一个字眼里都写着自然,我或是被心魔驱使,我总觉得他那么冷淡的人忽然那么晚约见我就为了补齐票单,这事着实微妙,我忖量几秒,我点头:“对的,都在画廊里,我明天安排出货时,将它一同补过去给卓总?”
眉宇间分明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释然,卓同克语气缓和:“小秦,只要你把事办得牢靠,我以后还是会多关照。”
“多谢卓总。”
看卓同克捻着咖啡杯欲起不起,我眼帘微转正要说点啥,忽然一阵特别浓郁的芬芳扑鼻而来,我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倏忽像是被绑上沉石,我就这么重重的往餐桌上摔去。
意识还没完全散尽,我磕到的额头痛得我手心直卷,可是我不管如何努力,却无法睁开眼睛,更无从起身来。
渐渐的,我那点苟延残喘的意识也散去,我顿时变成死狗一般。
再后来,我回归朦朦胧胧的状态,我竟然感觉到有人在撕扯我的衣服!
仿若有暴雷刺骨,我极度艰难却还是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随着扎目光线一同涌入我眼瞳里面的,居然是卓悦那张脸!
庆幸交织着凉犹如穿堂风般击穿我,我懵逼几秒才反应过来,我声线颤颤:“卓悦,你想干什么?”
完全是个精通混淆视听的好手,卓悦勾起唇来轻笑:“可以干?”
仿佛为了配合他这番说辞,他又是小幅度的扯了扯我的衣服,有风吹过来,在我腹间拂起淡淡的寒,我顾不上脑袋犹如黏住千斤顶的沉,我弓起身体像虾米般骨碌碌滚到床头边上,磨牙凿齿:“卓悦你个混蛋,你和卓同克什么关系?就因为今晚老娘没陪你睡,你和卓同克合起伙来招呼我?那么肮脏的招数都出来了,你还是人吗!”
“再不济,都是别人伺候我。”
唇边意味不明的笑褪去,卓悦恢复面瘫,他从容自若:“送到我嘴边的清菜小粥我可以吃两口,但我还不至于为这一口吃,那么难为自己。秦小姐你这想象力丰富了点。”
用这么不阴不阳的调调将我噎得眼翻白,卓悦再是沉声娓娓:“以后说什么话之前,先用用你的脑子,别把它当摆设。”
犹如被重拳捶击,我理智清朗些许,我虽放下剑拔弩张姿态,疑惑却还是郁郁葱葱:“那….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在同一个房间里?而且你刚才明明在扒我衣服….”
“扒你衣服就是要办你?”
剔眉,卓悦一脸漠然:“只要我想,过去的四个小时,已经够老子办你三次。”
循着卓悦这话,我下意识四顾环视,我透过墙上挂钟看到时间,确实是凌晨四点了。
我更茫然,暗自嘀咕的毛病说发作就发作:“这是哪,我还真睡了那么久啊。”
似乎很不满我对他的误解,卓悦喉结微动,他敛平声线:“你运气好碰到我,不然你真被卓同克架走,你现在没那么舒服。”
听他意思,还是他卓悦从卓同克手里把我扒拉出来的?那我是不是得跪下来给他叩几个响头?
老实说,爷爷奶奶从小给我的教条是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可我后来接受社会残酷规则打磨时,我又学到了别的道理,那就是千万别因为鳄鱼一时善举忘了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玩意。
与这渣渣坐在同一张床上未免过于暧昧,我往地上杵脚靠扶着柜子站稳,我脑子其实还有些沉沌沌的,我几乎是张嘴就问出来:“你和卓同克,到底是什么关系?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