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再作出反应，李丽娟疾疾掐线。
嘟声聒噪，我苦笑着短暂权衡后，给小柳打了个电话致歉，再调整了一下导航目的地，去半山海景别墅区。
卓家入座的这一栋，无论从坐向或是通风，都当属这一片区的楼王，再加上这几天寒风甚煞，我走在门口都差点被卷走。
万万没想到，给我开门的人是卓于易。
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他蹬着一双厚底毛毛鞋，手里夹着份报纸，显得悠然自得。
毫无疑问，卓于易住在这里。
那这一天天的，该得多热闹。
叶玫与他这个旧时情人日日相对，偏偏这个情人还像条老狼崽时不时想咬她一口，她估计过得挺难吧。
可我也没啥心情幸灾乐祸，毕竟在前方等待我的，不知又是哪种修罗场。
目视着卓于易坐回沙发上，我清着嗓子:“小叔，请问奶奶在哪里你知道吗？”
完全无视我的问题，卓于易轻笑一声:“时九你竟然还记得我这小叔吗？前些日子我将号码给你后，日日夜夜都在等你打给我，我等来等去，总不能如愿。你这边是怎么回事，太忙？还是不小心弄丢了我的名片？还是电话欠费了打不出去？”
尽管字里行间，他为我铺排多个牵强理由，都全是为了调动起情绪来奚落我。
既然如此，明人就无须再说暗话了。
板正腰，我说:“都不是，我不想打就没打。”
“噢？”
语带轻佻，卓于易笑声里裹挟着几分油腻:“侄媳是嫌我不及小悦这边年轻力壮，所以连带与我有几分私交的欲望都没有么？”
诶，当初见第一面时，卓于易各种装温良恭谦，他倒是有些演戏的道义啊，继续把这样的人设演下去，爽了自己还能恶心他人不好吗，他非得虎头蛇尾的给人巨大的心理落差。
又不是一天天的无事可做，专门树敌撕逼就能过日子，我真不想再往给我找事的队伍里再增加卓于易这一新鲜血液，所以即使卓于易带有轻薄，我也先忍他一忍了。
我稍微缓和语气:“小叔，不是这样的。是我觉得小叔泡过这么多年洋墨水见多识广，我就一井底之蛙，我贸贸然给小叔打电话，还得小叔浪费时间来应酬我。我先不打扰小叔看报纸了，我去找奶奶，她急着见我。”
意味不明的轻轻嗤了声，卓于易指了指楼梯口:“在楼顶平台花园。”
匆匆说声谢谢，我生怕他又起妖风，疾疾上楼。
李丽娟还是坐在上次那个位置，她正动作从容吃着茶，可她板着脸，任由岁月积累起来的褶子在她脸上凝成深浅遍布的沟壑，显得分外夺人心魄。
被她这般气场压制着摁在地板上摩擦，我拼命吞咽，才渐渐找回状态，站到她面前:“奶奶….”
抬起眼帘，李丽娟以比起以往犀利百倍的眼神盯着我，她冷声截断我:“这里没有外人，你又何必演得那么逼真。又或者你认为你跟着小悦喊我这一声奶奶，我会迷失其中，对你的品性便不再计较，任由你将小悦玩弄在鼓掌之中？”
其实哪怕是演戏，让我跟着卓悦去喊一个从未给过我好脸色的人做奶奶，这对我而言是莫大挑战。毕竟在我心里面，只有这些年以来对我关怀备至呵护到底的亲奶奶，她才能当之无愧配得起。
现在既然李丽娟直接提出她不需要，那我不会上赶着给。
对她的畏惧，随之烟消云散，我慢慢回归自在:“只是一句称呼，既然老太太较真，那我以后能免则免，只会在有旁人在场时再做做样子。至于刚刚那声，我喊错，我收回，我很抱歉，希望没影响到老太太的心情。”
“好一个伶牙俐齿得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性子！”
眼里有恶鹰猎杀时刻才会有的凶光，李丽娟以强劲眼神妄图压制住我:“当初小悦带你入门，他一意孤行，我拿他没辙，即使不满你曾经与他人有过婚配，并且尚在新寡就无耻勾搭小悦，我心想你以后能安分陪伴小悦过日子，我也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他由着他。但是现在让我知道，你曾经在小悦与小扬之间跳跃不断，在他们两兄弟之间周旋，对他们两兄弟同时展开勾引，再择优停摆，我就不能再忍你。”
是卓扬说的？
将这问题暂时抛于一旁，我抬动眼帘以目光与李丽娟对峙:“尽管我不知老太太从何听来这些风言风语，但我可以确定给你的信息是，我与卓扬同窗四年没有错，但我由始至终只将他当作是同学，是朋友，是我未来的小叔子。因为我由始至终，就独独喜欢卓悦一个。若老太太你不信，那下次我们可以带上卓悦以及卓扬，我们当面对质。”
“你这小小姑娘，看着好貌好样的，都已经无耻到这种程度？敢做，还不敢当了？你以为你挤兑我几句，我就信你没有做过那么多丑事了？”
轻蔑在她皱巴巴的脸上流淌着铺陈着，李丽娟掷地有声:“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小扬会出车祸，完全是因为你！他是为了去赴你所谓的跑步之约，才会在路上被车撞成这样子！你毁了我孙子的一生！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再踏入我卓家的大门！”
从沙发一侧摸了摸，李丽娟摸出一个文件袋来，她扔到我面前来:“离婚协议，我已找人做好了，你签好字，再拿给小悦。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务必让小悦签下。尽管你给我做的椰子油，充满着虚情假意，我不想欠你人情，让你在小悦面前得以保存最后一丝颜面，是我唯一能给到你的回馈。”
敲着桌子，李丽娟加重音量:“十天内处理完毕。不然我会用你难以承受的屈辱方式，来带你离开小悦。”
扫了那文件袋一眼，我捡起来:“卓悦这几天在出差，他没什么空。等他忙完了，我会把这份协议拿给他看，我会顺便告知他，是他奶奶对他体贴，专门找人帮他弄好的。他听了之后应该倍受感动，但愿他能全盘接受这一份慈爱。”
脸色瞬间铁青，李丽娟声线越冷硬得仿佛带着棱角:“你在威胁我？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没教养到这种程度，连最基本为人处世道理都没掌握，这么不懂敬重目无尊长，你竟敢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