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疯了般狂飙,我差点要蹦起来。许久我才按捺住:“相遇总有原因,不是天赐就是惩罚。”
“哈,这个回答有意思。果然你还是很秦时九。”
迟钝地收回目光,卓悦又喝了一口酒,他的腔调被酒精呛噎得有些模糊起来:“秦时九你千万别爱上我。多年前你遇到的那个我,是最好的那个我,最真诚的那个我,可我们结果也是不了了之。现在的我,是被各种横流包裹着只能不断往前走的商人,哪怕我有着金钱自由支配带来淡定从容的光环,这种光环是很容易令人迷失,但我已经很吝啬付出感情。”
手不自觉握上酒杯,里面已经晾了许久的啤酒已泡泡全无,但它传递出来的冷冰还能赐我清醒,于是我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不会爱上现在的你。”
因为我爱的,是贯穿过去与未来,哪怕令我痛彻心扉也无从剔除的那个他。我无从将与我九年时光捻在一起纠葛不断的卓悦一分为二,我又如何腾出余地独自爱着眼前这个让我捉摸不透的他。
这次对我的回答更满意,卓悦点了点头:“我应该不会再重新喜欢你了。我对你所有念想,都是曾经喜欢过留下的余震。五年没见,各有际遇,岁月隔山海,山海不可平。你嫁了何西峰,我也有遇到想试试交往的人,这人世间哪有什么一往情深,多的只有见异思迁。这段时间和你相处得很舒服,我有感受到你的真诚。这份真诚造成了我的压力。时光不可回头,已经走过的老路子我不能再走一遍,秦时九你应该也不想。如果我们再产生感情上纠葛,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变得麻烦。所以秦时九…..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放你离开。”
尽管已笑得很勉强,我至少把话说得豁达极了:“这只是个游戏,ok?我还是很分得清的。最近我努力与你和平共处,只是为了让生活平静一些,无关其他。”
“真的?”
径直倒酒,卓悦完成了自斟自饮一系列动作后,双眸里藏着淡淡疏离在我脸上扫荡:“我并不想伤害你。”
是的,伤害我的,由始至终是我难除的心魔。
潦草喝下半杯,我勾起唇来轻笑:“明白。但卓悦你不觉得自己有些矛盾吗?你不想伤害我,那你前些日子时不时打着擦边球撩我,一副拼了命想把我搞到床上去,那怎么说?你是想要我陪你游戏人生,只让肉体与欲望奔放起来,又管住自己的灵魂和心是吧?如果是这样,我要写个大写的服字给你。你这叫渣得光明正大,渣得明明白白。”
“敢做我也敢认。我承认我曾经抱着庸俗的心态,想要在你身上解决需求。直到我看到你为给我做藕粉弄得浑手血泡的前一刻,我一旦饱暖思淫欲,都仍然有想进入你的想法。我承认我只是个普通得剔不掉骨子里贱性的男人,若得到你并不是那么麻烦的一件事,而得到之后也不会变的太麻烦,那我不介意深入一些。”
身体已有些晃,卓悦改而抽起烟来:“还是给你讲讲田鼠故事的后继。那时田鼠有些大排档收购,但大排档会挑肥拣瘦,最后会剩下些瘦小的。邻居哥哥很会做椒盐田鼠,我吃不惯那玩意,但喜欢凑热闹。有些田鼠从被吃掉的前一刻,都一直是凶狠的丑陋面目,它凶,我会觉得它这样的害虫被吃了,是它活该。但在漫长的抓捕田鼠生涯里,我也会遇到一些天真懵懂的,它弱小,看着很无害,我丢一粒米给它,它都差不多要给我作鞠。偏偏我就会对这类田鼠心软,会生出心有不忍来。如果有田鼠受到我微小的馈赠,它给我翻倍还回来两粒米,我会变得有压力,会变得没能像之前那么心安理得。我的心理产生了变化,抓田鼠的游戏也会变得不再纯粹,这其实与我现在的原则相悖,我并不太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这一次,我听明白了。
我就是那个被他丢了一粒米的田鼠。
而我错就错在,不能无声无息的接收,消化,当做无事发生那样。
是我破坏了游戏规则。
在这一场开局里,掌控住全场游戏的人是他卓悦,而我只是个没有制停或推进资格的参与者,我没跟着他的节奏来玩这一场游戏,我投入过多无谓的感性,把这场游戏变得举步维艰了。
我必须尽力补救一下。
索性丢开了酒杯,我有些用力过猛新开了一罐酒,易拉罐被扯开时,连带着喷出来的酒雾撒在我手背上,越冷越能引我笑:“来,卓先生我敬你。你今天这故事讲得太好了,给我很多启发,我感觉自己的境界都被拉高了一个度。我敬你,以后我会更加端正心态,牢牢记住你是甲方,是我老板,是这场游戏的主控,我也会默默当个配合度一流的小棋子。你丢给我一粒米,我感恩戴德吃了就成,我就算吃撑死了,也不会把帐算你头上。我能遇到你真的是三生有幸,今晚我必须敬你。”
不等卓悦作出反应,我咕咚咚把一罐子酒全部倾入嘴里,喝得太急惹来阵阵咳,我不断用手捶胸口,却还是狼狈哭了出来。
扶着边沿站起来,我趔趄几下才站稳脚跟:“我想起何西峰了,忽然特别想他,卓先生你忙吧,你继续往高兴里喝,我要回大芬看望何西峰。他以前对我那么好,可我最近陪他聊天得少,何西峰可不喜欢那么忘恩负义的人,今晚不用等我门,我不回来。我也好放空一下反省反省我自己,我怎么那么没出息,总是整理不好,也平衡不了。”
酒量莫名其妙差得离谱,我抓住个啤酒罐当作是手机,用手指拼命戳:“我叫辆车。我今晚必须回去找何西峰好好聊聊。你都不知道何西峰对我有多好。那年我差不多要死在出租屋里,何西峰把我从七楼扛下去。你知道不,何西峰很抗拒和女人有肢体接触,他多少年克服不了的阴影,为救我他克服了。后来为给我筹措医药费,他把最喜欢的一幅画彻底卖断,连车也贱卖了。我被何西峰那么真心实意的对待过呵护过并且尝试拯救过,他时常说我很好的,我值得更好的,我其实真的很应该提高自己的标准,不要随随便便吹一阵风,我的心就跟着跑起来。”
手指差不多要戳破,酒罐子只知道以凹进去一块作为抗议,我泄气的将它扔在地上:“除了何西峰,都欺负我。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坏人。”
哐当声响里,我跌跌撞撞朝门冲去,我还没来得及捞住门柄,卓悦已经跟过来,他将我一个横腰抱起来,走得时稳时晃:“往外跑什么,喝多了就睡觉去。”
我感觉我又要失去他了。
哪怕他从未属于过我,得而复失的感觉还是点燃了我。
他把我往床上放时,鬼迷住了我的心窍践踏了我的底线,我顺势用手死死缠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