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僵若雕塑,卓悦不动声色的将我拨回他身后,他笑得爽朗:“玲姐,你别介意。时九她….”
“不,我没有。我能理解。”
越过卓悦,郑玲目光直击我脸上:“毕竟年轻,将爱视作过重,再正常不过。”
顿了顿,郑玲换上调侃的口吻:“我和小悦也有认识多年,他有大片大片的感情空窗期,如果我与他之间有些什么,可能早就有了,还需要等到今日?”
又看向卓悦,郑玲黑圆的眼珠子转出浓淡相宜的妩媚:“你说是吧,小悦。”
尴尬快快来,撕碎我埋葬我吧。
我再一次刻骨领悟,就在当前,以我的道行,斗不过眼前这个女人。
她故作坦荡,步步为营,我若作海阔天空,她会步步逼近揩卓悦的油。
我若上前,她游刃有余后退,占据最有利地形,最后只剩我一人在悬崖上,备受局促冷风吹。
倒抽气,我随即笑,故作熟络的娇嗔道:“玲姐,你把人家想到哪里去了。我承认我是不乐意让你穿卓悦的衣服,可我真没抱着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我是真觉得他那些审美一般般,买来买去都那几个色。另外…..”
故意停顿片刻,我压了压声:“他那些都是睡袍,一坐下来就露大熊那种。他一男人穿着到处跑没事儿,可你一女孩,你等会还得跟俩大男人喝酒畅聊,你穿那样哪里成,一不小心就得春光乍泄,那不得白白便宜他们。你让我叫你声姐,又这么关照我,我肯定得为你着想。”
郑玲这么聪明,她还能听不出我这诚恳语气下赤果果的虚伪吗?她听出来就对了。刚刚她明戳暗捅让我尴尬了一把,我现在四两拨千斤恶心她一下,起码算打个平手。
而郑玲,她微微愣滞后,笑容变得分明勉强起来,她心不在焉:“我先去洗洗,穿着湿哒哒的衣服不太舒服。”
可能是因为我杠回一局,郑玲没过分到强闯我们卧室的浴室,她去了楼下,不多时传来浴室门关起的闷响。
与我对视,卓悦手扣在我肩膀上浅拍,我们谁也没说话,一切繁复尽在不言里流淌,最后褪去。
不久郑玲洗好出来,那套高领保暖的家居服刚好将她春光挡尽,她用我的发圈带将头发盘起来,褪去攻击性后变得与邻家姐姐无疑,可我扶栏站,目送她与卓悦有说有笑往酒窖走,内心却燃灰密布,惶惶淋漓,忽然眼花,将郑玲的背影看作成一张巨大的黑洞,它似乎能轻而易举将我吞噬,骨皮不剩。
我打了个寒颤,即使后面我很快钻进被子里与热交缠,仍觉凛凛寒冬长夜漫漫难熬,只要身体有露出一寸在空气中,冷感就会多一分。
这个莫名其妙而来的症状,与我如影相随,直到卓悦将喝得有些上头的郑玲卓于易一一送走回来,他洗掉一身酒气变回清爽,他宽大的怀抱朝我敞开欢迎我光临,我才从奄奄里抽掉那些冷冷丝络,重新蓄够热量。
手掌紧贴着我发顶,卓悦有些叹气:“不是让你先睡,别等我。这又陪我熬到凌晨两点。”
翻了个身,我蜷缩着顺势滚入他怀里,脸拱着他胸膛:“你没在我身边,我睡不着。这不能怪我。”
“怪我怪我。”
大包大揽的,卓悦动作柔柔:“我给你摸摸头,会好睡一些。”
横竖没睡意,我跟着侃起来:“这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爱情太慷慨,它非得像鸡血,令我不眠不休。”
笑出声来,卓悦拉了拉被子的边角:“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卓太太这造句能力神乎其技,很优秀。”
“谈情说爱令我进步。”
勾住他的脖子,我挨他更紧:“卓悦,你这辈子,别离开我了呗,快答应我。然后,答应了,就要说到做到。”
“我向来对不确定的事谨言慎行。”
身体贴过来,喷出来的气息在我脖颈处流荡,卓悦说:“我不保证,不乱承诺,我竭尽全力去做到。”
理性与感性在他身上纵横交错,搅动蝶变,于是眼前这个揉杂各种繁复的他,远要比初相识时那个偏纯粹感性的他更吸引,也远比前段时间与我试探对峙理性得棱角分明的他更动人心魄,我先是双足陷入,之后整个人难以自控下沉,脸就挨近他的唇,以百分百主动的姿态索得他一晚。
之后,雷火滚滚而来,我与他心照不宣着为彼此打开身体,像久战沙场的战士般英勇鏖战,几百个回合相互抗衡,最后彼此成就,久久累卧不起。
两两瘫躺在床上,卓悦的手指缠过来,彼此指缝间的空隙被相互填满,他先开口:“是不是很累?”
我真心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可巧,他正好是那个让我哪怕累到话不想说,也想跟他多说话的人。
当然这也没妨碍我白眼一翻:“你这不是废话吗,就按照你那强度,是头牛都得给累瘦两斤,更何况你媳妇我,还不如牛壮。”
完全是没忍住那种,卓悦爆出一声笑,也迁就着我这种有些淡淡呛的调调,揶揄着:“卓太太之前不天天标榜自己是田,还是越耕越肥的那种,怎么现在认怂,觉得自己不及牛了?”
我捶了他一拳:“你别这样。你得端正一下你的心态,时刻记着我可以怼你,但你不能乱跟我抬杠,知道吧。毕竟我怼你几句,你一点事没有,可你呛我两句,说不定我记恨,可能会干出半夜把你踹下床这事来。我知道我这样双标不好,可我一想到你前面那段时间明明一点理没占着,却还要那么高冷那么装逼,你就没资格跟我平起平坐,我必须得欺负你几下,我才能平衡些。”
我厚着脸皮揣测一下,难不成是我刚刚够配合,他想要啥姿势都同意,所以这个万年钢铁直男这次路子上得很快,卓悦好脾气道:“要的要的,只要是自家媳妇怼的,就算你把我怼到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我反过来会心花怒放,觉得我媳妇唯独对我特别,换做别人,哪能享受这待遇。”
老怀安慰,我眼睛瞌起来:“看在你会聊天的份上,我赏你帮我按按腿,刚刚跪久了,有些抽筋。”
也不知他吃啥长大的,反正体力就是狂甩我整条街,卓悦应声坐起来:“马上营业。”
片刻后,卓悦已找到动作要领,他摁捏交错,力度匀匀,却也天马行空的开辟出个新话题来:“秦时九,你要还没睡意,跟我说说今晚你是如何与唐江起的冲突?”
忽然来了力量,我也坐起来,除开略过卓妍妍公主病那段,我把围观卓于易叶玫叔嫂旧情这段,以及唐江逼问我这段,再加上卓于易明暗交错敲打我这一段,全部像倒豆子般,倾洒出来。
静默听着,卓悦许久不做声,可他的脸色,却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暗色来。
我的心也随之沉底:“卓悦,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又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