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从遥遥处收回，林思源面色有些不悦起来:“我不欢迎那些自作聪明爱耍滑头的人进入我的团队，卓先生也是一直知道我性格如此。他还执意将钟小纯这种令人一眼就看穿她肚子里花花肠子的人硬塞给我，就是降低我团队总体水平。我心想是不是我近期来工作哪里做得不到位，让卓先生不满意了，他才要这样对我？”
停顿几秒，林思源冷不丁话锋一转:“秦副总，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忙？有些话由我亲口对卓先生说，只会令我们陷入尴尬局面，你能不能帮我传个话，帮我问一问卓先生，他是否对我工作有哪里不满，他是否需要我让出这个位置来？如果他是有这意思，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迂回，他直接与我说，我也不是不会做人，我会连夜收拾东西走人。我林思源，其实还不必到这种死皮赖脸霸占着个位置不放的地步。”
以林思源坐到今日的位置，她定然不是那种随心所欲口无遮拦的人，她越是这样直接与我吐槽，那越证明她对我没作太多堤防，而她这些诉求也不只是为吐槽卓悦，她更多是偏向于解决问题。
紧绷的精神松弛下来，我还是权衡了一下词措，就往自己身上揽:“抱歉，林总监。钟小纯是我小叔子的女朋友，当初卓悦想着让她进来是跟我的，但我看了一下她的简历，觉得她工作经验特别牛逼，她跟着我，我也没啥可让她学习的，我底气不足就把她给拒了，卓悦才把她放你那里去的。如果你实在是不想要，那还是让她过来跟我吧，我卯足劲提升自己，争取能平衡下来。”
“工作能力再强，但自作聪明拎不清，这种人也无法用得放心。”
话虽如此，林思源却因我这番大包大揽面色缓和许多，她语气也温浅了:“既然人都进来了，那就先放我这里。她是不好搞，但我林思源也不是吃素的，我尽量把她收拾出个人样来。到时收拾不好，再另说。”
杏目流转，林思源唇扬起来，她忽然笑:“秦副总，以后私底下若果我们都有时间，方便约着一起打打球爬爬山？尽管我不喜钟小纯那副搬弄是非的居心，却是很欣赏秦副总对着唐江这种恶劣的人能以牙还牙的率性。”
愣了愣，我反应过来直言道:“说实话我现在有些受宠若惊。我….其实我一直觉得林总监你实力强劲，你不太笑时我压力还有点大，没想到你居然想要跟我做朋友，我都有点慌。不过，我很乐意！”
“秦副总你的实力也不差。”
林思源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牙齿来:“强者慕强，越强的人，越想与强者比肩，我一直坚信这话没错。希望秦副总不要觉得我自恋，这话不仅仅恭维了秦副总，还顺带恭维了我自己。”
这玩笑的头一开，我越发轻松起来，也跟着打趣，而后我们相谈甚欢。
因林思源八点还约了个供应商看模板，我没再深入打扰。
折回我办公室揣好文件直落停车场，我却很不幸在电梯口接驳处碰到了卓扬。
换了个全电动的轮椅，卓扬操控自如，他很快直驶到我面前:“嫂子，难得这么巧碰到，不如就由你送我回家了。”
他的语气怎么那么欠揍，似乎他让我送他回家，是我莫大荣幸！
想到这个狗崽子已经做到暗地指戳人上门扒拉我的程度，我对他的忍耐力，也就仅剩在卓悦面前那一层平和了。
轻描淡写，我拒绝得干脆:“不顺路。你自己打的。”
脸上流露的无辜却不够完全遮挡卓扬眼瞳里挑衅与狡黠，他就以这矛盾姿态与我对视:“嫂子你对我这样薄情，不太好吧？”
“我赶时间。先这样。”
简单两句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揪扯，我疾步上前，卓扬却在我快要拐弯时轮椅飞快别过来，我避闪不及腿被撞中，痛来得嚣张，我一时力度不支跌坐在地上。
这让卓扬多了份高度优势，他脸稍稍埋靠过来，向我耳语:“秦时九，我忽然发现越隐忍的人，越容易被欺压。反而是越嚣张越疯狂的人，人人都怕。既然你早将我们大学同窗四年很聊得来的情谊抛之脑后，那我也没必要再受这份一文不值的情谊所挟持。以后我要痛痛快快的兴风作浪，才不枉来这人间一场。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不痛不痒的前菜吃完，就该到重头戏的正餐了。”
恶与寒顺着我后脊梁一路渲染，我浸泡在其中难免打了个颤，卓扬更是得意满满:“你的前婆婆战斗力不行，这没关系，我再找找，总有人能治得了你。你秦时九也不过是个靠攀附在我哥身上，狗仗人势外强中干罢了。对付你这种人，我弹弹手指你就输得一败涂地。”
卓扬那么迫不及待与我撕破脸皮，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短暂惊诧后，我心想他可能是受钟小纯教唆，也可能有别的力量予以他底气，不过既然他在与我独处时不想演了，那对我来说也不算是太坏事。
毕竟忍着膈应与他周旋迂回，就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感受。
忍着剧痛站起来，我目光薄薄打在他脸上:“但愿你别引火自焚就是了。”
“我一个光脚的，还怕你个有鞋子穿的？”
仰起那张已被偏激扭曲的脸，卓扬眉梢浅动:“不过这场游戏，就由我与嫂子来玩好了。人太多，我怕嫂子玩得不够尽兴。如果你敢向卓悦直说我向你摊牌宣战这事，那我不介意将卓悦也加入这场游戏里。不过短短五年，他就从一无所有变作个将万和经营得风生水起的青年才俊企业家，他的身上就没哪一处是干净的。而且以他那副不愿受嗟来之食故作清高的性子，他忽然回到卓家，他必然抱着居心叵测。卓家所有人，包括奶奶，其实都被他的反骨伤透心，如果被卓家人知道他卓悦抱有恶意，那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他身上流淌着卓家的血脉，等待着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视线徒然望向远处，卓扬慢慢收回来，他薄唇持续扇动，说出来的话更像一把尖刀在我心上重重挑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