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青灰,宋艾将车速加到更快,她有些丧气满满:“秦时九,你别问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是被人逼的。”
心跳狂飙数码,我竭力按捺住别让情绪过分爆破,语气尽量平和:“小艾,这段时间与你相处很愉快,我知道你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女孩。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和我说说,一人计长二人计长….”
硬生生的截断我,宋艾车速再提,她呲着声:“秦时九你别说了!我今晚不完成任务,不把你人带到,那完蛋的人就是我。你不用再劝我,也不要再跟我说话打扰我,我要专注开车。这马上就要超时了!我这次要把事情办砸,神仙都救不了我!”
环山路上的路灯光线不太充足,宋艾的脸被夹着树荫的灯影婆娑拽扯,再与急切混合得仿佛变了一个人,这次车体被碾过的小石子带起颠簸,我被扬起来又落下,我慌乱坐正身体时余光向外逸出,见到这环山路前方接驳的是马峦山,也正是这个小小插曲将我的惶惶一扫而光。
容我自作多情的想象一番,说不定指挥宋艾带我出来的人是卓悦。
昨晚他各种在我脾气边缘试探,说什么他与汪洋铁华有约,莫不是他把那俩哥们作为幌子,给我在山上准备了惊喜?
尽管一切尚未定论,但我神经松弛下来也是真的,我轻轻提醒宋艾慢点开车,此后悠然欣赏一路飞驰的风景。
宋艾最后果真在马峦山观景台前方空地停车,但是她率先下车连招呼都不打,就急匆匆的朝前面那一片黑暗飞奔过去。
我淡定下车沿着宋艾奔跑的路线前行,我刚踏没两步,地下忽然有灯光闪亮,此后我每踏几步,都像是不小心踩中开关般点亮更多灯,哪怕我早猜到一二,也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影迷醉,我坚信前方还有更大惊喜,我不舍过早消耗,步伐不禁慢下来。
就在这时,卓悦忽然从前方冲过来,他跑得过分急躁而钩住一些电线,那些早已经编排好形状的灯影顷刻陷入紊乱,然而他那个破坏使者浑然不觉,他疾疾挨及我身旁,手里拿着的羽绒服急吼吼往我身上披:“风那么大,你就穿这么点,别吹感冒了。”
边帮我拽拉链,边带着些责怪与懊恼:“这小艾,不靠谱。我一早叮嘱她山上风大,让她必须喊你穿厚点,她倒好,就让你穿个裙子来了。”
我明明想笑,眼睛却莫名添红,此后滚热更是绕在四周久踞不散,我抓住他的手:“你瞎搞什么?你忽悠我说要跟汪洋铁华露营,就是为了腾出空来搞这些?”
“我不是为了瞎搞。我….我是觉得上次在惠州那个所谓求婚,仓促之余又带有别样心机,那不是我想要给到你的仪式感。”
风从他唇边掠过,卓悦的声音被撞得有些散:“与你回忆起过去,我才猛然想起来我们第二次上马峦山看日出,你说这里真美,是那种开阔的美,你说若然你以后找到想交往一生的人,如果他把你带到这里向你求婚,那你即使拼尽一身力气,也要与他白头偕老。我很想成为那个让你拼尽一身力气也想与我长相厮守的人,所以我,要在这里再向你求一次婚。认真的,真诚的,发自内心,发自肺腑的,再求一次婚。”
手扶上我的脸,卓悦将我被风吹散的头发往后捋了捋,他回身指了指后面:“看,这全是我自己布置的现场。秦时九你踏上去,我给你的承诺就会亮起来……”
声音像是被什么卡住,卓悦停顿有十几秒,他突兀狠狠淬声:“我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傻缺!”
月色下,卓悦一改以往总是游刃有余的泰然自若,他脸上无措跌宕,随后他蹲下去手忙脚乱拨弄着那些电线:“秦时九,你等等,我马上把它复原。用不了多久,马上就好。”
这就是我爱的男人。
不管他在别处如何冷静从容,他在向我袒露自己时,仍然带着些小孩子般的冒冒失失与笨拙,也偏偏是如此,才令我更能心安的将眼前这个已历经沧海桑田的他与数年前那个意外闯入我生命的清朗少年重合在一起,就此圆满与成全我这一段旷世持久的依恋。
也蹲下去,我抓起他的手不断拍掌心的灰,而后拉着他站起来,说:“只要那个人是你,哪怕你只是在路边捡多小花,哪怕连小花都没有,你捡片树叶,呈给我,请求我陪伴你往后余生,我都会答应你。只要那个人是你,不管多黯淡的仪式,在我心里都会发光发亮无可取代。只要那个人是你,只要你说一声秦时九我想要你嫁给我,想要你与我共度余生,我哪怕风里雨里,哪怕飓风海啸,哪怕洪水地震,天灾接踵,我也会力排万难朝你走来。”
循着我话音刚落,周遭忽然响起一阵孤清掌声,其后是汪洋气吞山河般的肯定句式:“好!嫂子说得好!鼓掌!”
随汪洋这声喝彩,此后掌声先是稀稀落落,渐渐变得密密麻麻,被卓悦勾乱的那片灯珠似乎也被热情惊到全部亮起来,映出四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来。
爷爷奶奶,妹妹,杨岚,宋艾,铁华以及汪洋。
啊啊啊啊啊,卓悦这家伙把爷爷奶奶也弄来了?早知道他们俩老在,我就不那么矫情了!
羞赧得恨不得钻入地低,我故作埋入卓悦的胸膛,看似是压低声音实际是咬牙切齿:“爷爷奶奶怎么也在?还有我妹妹,她上的不是全封闭式的学校吗,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你把人带来就带来了。你就不能提前给点暗示,我刚刚不知道他们在,说那些话太那啥了,我现在尴尬得要死。”
慢慢寻回状态,卓悦娓娓道来:“爷爷奶奶与妹妹,对你来说都是特别重要的家人,对我而言同理,我想让他们一起见证我们最好的时刻。至于卓太太说的那些,我个人听来没什么问题,又真诚又有气势,很能打动人。”
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停了停卓悦重新附上懊恼:“可惜被我弄砸了。今天早上我还写了长长一页的誓词,我都背到大概可以脱稿的程度了。但是失策,这么一闹我都忘了。”
他耀武扬威时我特别想挫挫他锐气,可当他姿态垂下我又不忍细看,我抱着他的手晃了晃:“行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你能记住我多年前随口一说的话,又有心耗时耗力的将它付诸行动,即使实际操作效果一般般,但越是这样越显得真实接地气,我感觉有这小插曲可比步步完美有意思多了。那一页纸的誓词,你就别拿出来摆弄了,回头你单独给我看。”
有考虑到我感受,在爷爷奶奶面前卓悦并未作出过分亲昵动作来,他只是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卓悦安排了野外烧烤活动,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吃饱喝足后,卓悦安排了车送爷爷奶奶妹妹一行回家休息,没了家长在场,大伙似乎放得更开了。
杨岚似乎与汪洋更聊得来,而宋艾与铁华也临时组成酒肉局,他们越喝多话题越野,骚段子满天飞,卓悦就拉起我走向观景台了。
清醒状态下,我们对彼此的渴望就浓到挥之不散,酒精上头更是有增无减,将不远处的嬉闹声抛之脑后,我刚挨着柱子卓悦的唇就贴上来,我们吻得正忘我,忽然有个女声奄奄一息灌入我耳际:“救命,救我。”
听清楚这个女声的主人是我认识的人后,我整个激灵,酒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