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偏房中,小驴子等人被几双恶犬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双腿打着哆嗦,大冷的天,被吓得脑门直冒汗。
刘嗣站在陆家大少爷身侧,恭敬道:
“少爷,人都到齐了,您打算怎么处置?”
陆文景淡淡一笑:
“应该怎么处置,刘叔先前不是都跟他们说过了,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老奴明白...”
刘嗣应了一声后,大步走到小驴子几人面前,大声喝道:
“你们几个狗杂碎,胆敢勾结外人对付陆家?少爷吩咐过,要把你们全阉了,割下来的肉通通喂狗!”
一听说有肉吃,几条恶犬开始狂吠起来,兴奋得眼冒红光。
马上有人被吓破了胆,纷纷跪倒求饶:
“少爷饶命啊,这一切都是小驴子的主意,我们都是受了他的蛊惑,才...才对李贵松了口的。”
李贵是焦黄中的贴身侍从,平时没少给他出谋划策,也干过不少见不得台面的缺德事。
这帮好兄弟这么快就供出了自己,小驴子恨得直咬牙,却不敢吭一声。
对面,陆文景看向小驴子,稍稍打量了他一下。
身材瘦弱,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七八的样子,神情看上去唯唯诺诺,根本不像是个牵头的人。
“那个李贵,除了问你们一些陆家的私事,还要求你们做什么了?”刘嗣继续逼问。
有个跪着的下人上前爬了两步,谄媚道:
“李贵给我们一人十两银子,让我们盯着老爷和少爷,一旦...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跟他汇报,除此之外,还让我们找机会跟东院的丫鬟们混熟...”
“东院的丫鬟?”刘嗣面色一惊,“那个李贵难道要给少爷投毒?”
“投毒?刘管家冤枉啊,我们哪有那个胆子害少爷啊...”
陆文景淡然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十两银子足以让你们背叛陆家,假如是一百两、一千两呢?你们会不会动心,把少爷我给毒死了?”
跪倒那人慌忙道:
“我们对少爷忠心耿耿,绝不会害少爷,这一切都是小驴子的主意,是他图谋不轨,想发财都想疯了!”
小驴子刚想解释,却被“同伙”一脚踢翻在地。
“打他,都是他,让咱们兄弟平白受了冤枉,他这个畜生!”
拳打脚踢之下,小驴子护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样子十分凄惨。
陆文景一抬手,刘嗣会意,怒喝:
“都停下,少爷面前,你们还敢放肆?都活得不耐烦了?”
下人们立刻停手,散开后重新跪倒,暗暗瞟向小驴子时,眼中还带着些狠色。
小驴子挣扎地爬起,猛地咳出了一口血,脸色惨白如纸,却再也不敢发声了。
陆文景见状,不由得眉头一蹙。
下手这么重,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伙的,这帮狗奴才还想当着小爷的面演戏?
“刘叔,先前跟李贵接头的人,是不是这个小驴子?”
刘嗣点点头,“老奴都调查过了,这小驴子每隔几天就会趁外出的空档去和李贵碰面,至于两人都谈了些什么,老奴却不得而知了。”
陆文景盯着小驴子:
“这么说来,你就是隐藏在陆家最大的害虫喽?怪不得少爷我老是觉得被人盯着,感情是你在作祟?”
小驴子无奈点头:
“少爷说得没错...勾结焦家,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他们...他们只是按我说的办事...”
听到这话,其余“同伙”皆是舒了口气,有个人顶包,揽下所有罪责自然最好了。
陆文景道:
“小驴子,你的老家是不是在北直隶河间府?你父母双亡,从小与祖母和弟弟相依为命,三年前,保定河间闹灾荒,在去京师乞讨的路上,你拦下了陆家的车马要口饭吃,老爷可怜你,才让你入了陆家做个小工。去年,你祖母去世,陆家还给了你一笔棺材钱,大概有三十两?”
先前刘嗣早对小驴子的身世调查得清清楚楚,现在陆文景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却是让对方内心一震。
小驴子嘴唇颤动,额头触地,仿佛受了很大的触动,低声呜咽起来。
“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少爷,更对不起陆家...我就是个畜生!”
刘嗣冷哼道: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陆家待你不薄,你看看你是怎么恩将仇报的?看我不把你给...”
陆文景按下刘嗣:
“别着急,刘叔,我今天要听的是实话,凡是不说实话的,再惩罚不迟。”
刘嗣平时最恨不仁不义的小人,虽然应了一声,却还是一副愤然的样子,瞧向小驴子的目光中透出不屑。
陆文景环顾脚下的下人们,道: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还有什么话没交待的,赶紧交待,否则的话,就别怪少爷我铁面无情!”
同时,他暗暗瞟了一眼小驴子,后者神色犹豫,像是有些难言之隐。
这一次,还是无人答话,所有人的供词都指向了小驴子,这个罪大恶极,带头反叛陆家的小人。
陆文景心中有数,冷笑:
“好,既然如此,刘叔,带其他人出去,本少爷要好好惩戒一下这头小驴子。”
“好的,少爷。”
刘嗣躬身应了一声后,将下人们押了出去。
此时,偏房内,只剩下陆文景和小驴子两人,再加上几条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一番的恶狗。
这几条恶狗早熟悉了主子身上的味道,在未得到命令之前,只是听话地蹲坐着,不时露出锋利的牙齿。
小驴子的命早被吓飞了一半,大气不敢出地跪着,鼻孔里的血滴在地上,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少爷,我曾经发过誓,绝不背叛朋友...”
半天憋出来这句屁话,陆文景有些哭笑不得。
“狗屁朋友,那些人是在利用你,拿你当枪使呢。”
听此,小驴子丝毫没有惊讶,也没有否认。
陆文景接着说:
“陆府待你如何?”
小驴子一愣,回答:
“要是没有陆府,我和弟弟现在早被饿死了,陆府的大恩大德,小驴子此生难以为报...”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和那些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同。”陆文景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你一定是被他们拿住了什么把柄,所以只能乖乖做一只替罪羊...”
小驴子仿佛被少爷看穿了心事,不觉中目光闪躲。
“你的那个亲弟萧秧子,是不是被他们欺负了?”陆文景试探道。
一提起弟弟的名字,小驴子再也忍受不住,竟嚎啕大哭起来。
“哎哎,你别光顾着哭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小驴子抽泣着把心底话说了出来。
刚进陆府的时候,这几个人对他出奇得好,不管是吃的用的,都会给他特别留一份。
小驴子感动得一塌糊涂,马上和他们称兄道弟,打成了一片。
不过好景不长,这些人仗着平时给自己的一些好处,开始要挟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小偷小摸也就罢了,直到最近,焦黄中的侍从李贵私下里找到了他们,要他们充当焦家在陆家的奸细。
只要答应了,每人都有十两银子,一旦提供了有用的消息,会额外再加十两。
十两银子在下人们看来不算是小数目,这几人立刻答应下来,却担心事情暴露后被陆家严惩,所以才把小驴子推到了前面,让他和李贵接头,风险也全让他一人承担。
“少爷,我这么做全都是被逼无奈,他们威胁我,只要我敢说一个不字,我那弟弟就...就要缺胳膊少腿...”小驴子抹着眼泪。
陆文景忍住骂人的冲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焦家权势滔天,陆府有些人趋炎附势也是正常,不过,这些狗杂碎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奴才的弟弟年纪还小,全指着奴才照顾,还请少爷高抬贵手,不要废了小人...”
小驴子捣蒜似的磕头,陆文景却笑道:
“我干嘛要废了你?少爷我还指着你给焦家通风报信呢...”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