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拍卖结果落定,现场掌声鼎沸。
大家都没想到这位贺家掌权人安静一晚,刚刚竟高调阔绰出手,提价的架势更是丝毫不让。
哗然间,有朋友笑调侃宋詹:
“宋子,你和乐箐争了个热火朝天,人家贺总直接横刀夺爱,你们都白忙活了哈哈哈。”
“宋哥,你赶紧安慰一下嫂子别难过,主要是贺行屿是谁啊,抢不过他不丢面儿。”
宋詹干笑两声,看向身旁的霓音,握住她手,喉间干涩:“音音抱歉啊,没能给你拍下。”
看到他脸上的尴尬,她柔声安抚:“没关系,又不是非要不可。”
“嗯,我再给你拍其他的。”
他话落,忍不住瞟了眼贵宾室,脸色沉沉,曾经高中时经常被他抢走光芒的那不爽感再度笼罩心头。
真是无论何时都会被这人占风头。
拍卖会上半场结束,霓音转头见宋詹脸色还不太好,“你还不开心吗?”
宋詹晃过神,故作随意一笑:“没有,不就一个胸针而已,不提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嗯。”
去餐饮区,宋詹挑选食物,见霓音瞟了眼桃子酒慕斯,他立刻拿了一份。
她疑惑;“你想吃这个?”
“不是你喜欢?”宋詹笑,“高中有一次我给你买了杯桃桃奶茶,你当时说最喜欢桃子。”
那是霓音高一下学期期中考,她考砸了心情不好,便独自坐在操场吹风,那天宋詹随手买了杯奶茶来找她,温柔笑着摸摸她头:
“心情不好就喝点奶茶。”
其实她当时骗了他,她喜欢的不是桃子,而是喜欢送奶茶给她的他。
想到往事,她浅浅笑,坐下后宋詹拿起餐叉:“喂你?”
“不用,都是人……”
宋詹笑了,偏爱看她脸红,吃着东西聊着天,霓音心情也好了起来,谁知没过多久,宋詹收到条信息,皱了皱眉,欲止又言:
“音音……我可能不能陪你了,得先走。”
她呆住,宋詹说剧组临时有个饭局,“制片人来了,我要过去和人家打好关系,正好要谈个项目。”
又是打好关系……
他带她来应酬,又因为下一场应酬把她抛下。
他见她变了脸色,试图唤她:“音音……”
霓音眼底光影熄灭,心沉寂到谷底,男人哄她的话还未出口,她却直接道:“你去吧。”
莫名的干脆,他微愣:
“音音,你不开心了?”
她觉得有点可笑。
“怎么会,你工作要紧。”
宋詹被她澄澈的眸子瞧得心虚,哑了哑声:“抱歉,等我杀青加倍补偿你,你乖乖的。”
霓音没说话,他安抚几句便头也不回离开。
霓音低下头,几秒后拿起餐叉,挑了口桃子酒慕斯送进嘴中。
寡淡无味。
她再度想到那天傍晚操场的那幕。
曾经的宋詹会因为看到她难过而推了球局来找她,如今在一起他却反而不那么在意了……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她要求太过?
室内的暖气让人压抑沉闷。
她起身推开门,走到外头的露台。
雨无声停下,室外寒冷逼得人清醒几分。
她看向远方,耳边传来几个男人声音:
“贺总,这枚胸针当真璀璨夺目,我们今晚能亲眼见到,也算大饱眼福了。”
“是啊,贺总眼光好,真好奇您这一掷千金是为哪个美人啊哈哈哈……”
霓音顺声看去,五米开外的玻璃露台上,几个政商大佬正在说笑。
正中间,贺行屿慵懒倚靠栏杆,手握酒杯,旁边的圆桌上,摆着几份刚刚签署完的交易文件。
文件最上方。
黑丝绒首饰盒正巧朝她的方向打开。
她所能企及的视线下,那枚朱丽叶玫瑰掩盖不住的华丽如光,在夜里明艳盛放。
旁人打趣询问,下一刻,她就见贺行屿淡淡撩起眼眸,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隔着朦胧的夜色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目光碰撞即燃。
她眼睫轻扇,偏头看向远方。
晚风吹拂,远处交谈声翩然依旧,却始终没有听到贺行屿的回答。
她收回眼,转身走回室内。
接下来的几天,霓音剧组和酒店两头跑,没再主动联系宋詹。
虽然没有吵架,但是那头也察觉到她的不开心,天天派人来剧组给她送花和礼物。
宋詹哄人的态度的确积极,也总爱用礼物弥补对她的忽略,一开始霓音会吃这套,觉得他至少是在意她的,可是时间久了,她也开始疑惑,这到底是用心还是一种敷衍?
懒得再为感情费精力。
霓音收了心不想其他,只专注拍戏。
最初入圈是想离宋詹更近一点,但现在她单纯热爱这份事业,想要努力配上粉丝们的喜欢。
三年前霓音因为清大校花称号,被选为青春校园电影《白色信札》的女一号,一夜成名,可因不愿攀炎附势,背无靠山,对家总是打压她资源和热度,还经常给她爆出子虚乌有的黑料例如耍大牌等等。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戏都拍过,去年她以一部小成本的偶像剧女主意外攀升至二线女星,就又被对家压了,也拿不到更好的剧本。
不过她一直不骄不躁。
先认真拍戏,火不火看命,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态。
拍完A组的戏份,霓音有几天的假期,回了京市的家。
早上天气晴朗,日光暖烘烘的。
难得不用工作,霓音一觉睡到十点。
起床洗漱完毕,她换了身素净的云霞色长裙,长发随意挽成一个髻,走下楼,管家赵姨看到她笑:
“小姐早上好,这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了。”
霓音莞尔,“爸妈呢?”
“傅总去集团了,夫人在客厅。”
她走去客厅唤人,正在刺绣的母亲霓映枝看到她立刻起身,含笑嗔她:“小懒猫总算起了,赶紧先去吃早餐,这个点午餐都快备好了。”
霓映枝一身真丝长裙,人到中年仍旧风韵优雅,她拉着霓音去餐厅,热好的早餐端上来:
“来,先喝点燕窝羹,补气血的,我看你进组一个月又瘦了,感冒好点没有?”
“差不多了,没什么事。”
“你说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非要入这行,一整个明恒都是你的,你还要去拍戏?”
因为霓音跟随母亲姓,加之身份被特意保护起来,外人不知,其实她出生于京市四大家族的傅家,也是国内影视行业巨头,明恒集团董事长的千金。
她性子低调,不想依靠家里,所以入圈以来都没动过家里的关系。
听着母亲的唠叨,霓音耳朵都快起茧了,吃完饭就逃去修剪后院的玫瑰,奈何霓映枝絮叨没完,霓音无奈和她撒娇:
“妈,那我就想拍戏嘛,暂时不想管集团,这不是还有我哥吗?赶紧叫他从国外回来。”
“得了,你哥他什么时候听过我的?你有空催他赶紧找个对象,老大不小就知道他那赛车,还能抱赛车过一辈子?”
“我才不敢,催婚他我要被骂的。”
从小到大,只有傅蔺征管她的份。
提及找对象的事,霓映枝问:“你和小宋最近怎么样?这几天放假有没有去找他?”
霓音动作微顿,“没有。”
“怎么了,吵架了?”
“……没,他也拍戏。”
“你俩这工作性质就是聚少离多,小宋这孩子倒是挺有事业心的,明天春节可以叫他回来吃个饭。”
因为父母交代,霓音还没有和宋詹说过她真实家庭的情况,算是一种考验,但是女儿喜欢,霓映枝也觉得是时候多认识认识这个小伙子了。
霓音轻应了声,说到时候再说,霓映枝思绪微转,“对了,听说阿屿那孩子也回国了,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好几天没听到这个名字,霓音恍然了下,轻点点头,随口提到前几天在拍卖会上遇到过,霓映枝想到许多事,感慨:“行屿这孩子太难了,能走到如今也是不容易,有空叫他来家里吃个饭,挺想他的。”
“好。”
……
午饭后,霓音没出门,专心在家陪着母亲。
傍晚闺蜜夏千棠发来信息约她吃晚饭,霓音应下,出门时霓映枝追上来非要给她添了件衣服,嘱咐她要早点回家。
坐上私家车,电话那头听到她们母女对话的夏千棠含笑打趣:“当妈宝女就是幸福啊,这么大了还要被嘱咐早点回家。”
霓音无奈笑,不理会她打趣:“哪儿见面?”
夏千棠趴在椅子上,懒洋洋眯眼:
“先来我家等我吧,我按摩还有一会儿。”
车子启动,霓音中途收到宋詹的信息:
【剧组刚收工,晚上还有个广告要拍,这几天很忙,音音今天你在干什么?好想你。】
霓音神色顿了顿,回复了句,那头让她好好休息,霓音叹了叹气,也叮嘱他:【晚饭要按时吃,不然容易胃疼,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那头回来语音,嗓音含笑缱绻:“知道了,会听话。”
五点半,车子到达夏府,佣人刚领她进去,霓音就听到男声:
“——音音?”
她转头,见深色家居服的夏斯礼拿着两杯调好的酒从餐厅出来,眉眼慵懒得像是刚睡醒。
这是夏千棠的哥哥,亲得算她半个亲哥。
“斯礼哥。”
“来找棠棠?”
“嗯。”
“多久没见你了,最近拍戏很忙?”夏斯礼走到她面前,慵懒勾唇,“还是光顾着谈恋爱?”
霓音笑,“没有,进组了,是斯礼哥你比较忙吧,很少见你。”
“是啊,难得周末也不能休息,还要被那丧心病狂的变态拉起来聊工作,是得好好治治。”
什么?
霓音疑惑,见夏斯礼眉梢挑起,把酒给她:“我上楼拿个文件,你帮我把这个放到一楼会客室,咱们有空先聊聊天,我妹那么磨蹭肯定没那么快。”
“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夏斯礼转身上楼,她懵然,只好前去。
会客室门半掩,她自觉无人,没多想推开进去,然而下一刻就猛地怔住——
一个男人倚在窗边的办公桌前。
一身熨烫妥帖的黑色衬衣西裤,勾勒明显的倒三角身材,凸峥的喉结下,领口纽扣慵懒解开了颗,衬衣扎进西裤,两条腿修长,再往上,那张脸冷厉分明,黑眉深邃。
男人正和人打电话聊着公事,宽大分明的手握着手机,青色脉络在冷白色皮肤上冷淡而性感。
窗外橙黄色鱼鳞云漫天,暖意浓浓的橙光兜头倾泻在他身上,化开几分他矜冷气质。
贺行屿闻声,转头朝她看来。
四目交汇撞开。
镜片下,他浸泡在余晖中的黑眸同样微变。
霓音脑中被惊愕占满。
贺行屿怎么会在这儿……
她懵得没反应过来,身子僵在原地,如立针毡,慢慢反应过来,刚才夏斯礼口中那个丧心病狂的人就是指的贺行屿……
贺行屿和夏斯礼是发小,多年兄弟,在这里见到他也不奇怪。
见男人还在通话,她不敢打扰,正要溜走,就听到贺行屿淡淡一句“先这样”。
她抬眸看到他放下手机,撩起眼皮看她,终于对她出声:
“见到我那么害怕?”
他嗓音褪去了刚刚谈公事的冰冷,但仍旧低沉如沙质颗粒摩擦耳畔,配合他深邃如黑洞的眼,仿佛要让人吸入其中。
她步伐顿住,微愣:
“没有……”
贺行屿朝她走来,她脸上红晕未消,“斯礼哥让我过来,说要和我聊聊天,不知道四哥你在这儿。”
“来找他谈公事。”
“噢……”
贺行屿拿过她手中的酒,温热的指尖无意般触碰她手。
火势蔓延。
一刻即离。
她指尖飞速蜷起,鼻息间逶迤拂来熟悉的雪松冷香。
男人把酒放在桌上,看向她,“来找夏千棠?”
她回过神,“对,我等她出去吃饭。”
这时门口传来笑声:
“呦,你俩打上招呼了啊?”
霓音见夏斯礼拿着文件走进来,唇角比ak还难压:“音音啊,我没来得及告诉你贺四哥也在,我正想着你俩应该挺久没见了,机会难得,可以好好叙个旧,是吧阿屿?”
贺行屿冷眼瞥向夏斯礼。
后者笑着捂嘴轻咳两声,招呼俩人坐下,霓音见夏千棠还没消息,耳根微热点了点头,贺行屿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夏斯礼看到茶几上的两杯威士忌,反应过来:“忘记给音音你拿喝的了,你要喝啥,要不我也去给你调一杯?”
霓音刚想婉拒,对面传来冷淡男声:
“她不能喝。”
霓音的酒量一直是容易闹笑话的水平,小时候有次好奇偷喝酒,醉得一塌糊涂,唱着歌一路被贺行屿背回家。
抬头对上贺行屿目光,她合理怀疑他也记起她那羞耻的经历了,脸红言:“不用,我喝水就行。”
夏斯礼挑唇:“都多大了,阿屿还和从前一样,老爱管着人家。”
“……”
夏斯礼收到某道冷眼,憋笑起身去倒水,霓音余光瞥向贺行屿,莫名感觉氛围微妙,揉了揉耳根。
夏斯礼回来时就见俩人干坐着,一句话不说,“你俩怎么都不说话啊?曾经定过娃娃亲的人不是最熟吗?”
霓音听到这话,接过水的手差点一抖,就听夏斯礼调侃:“音音,我记得你小时候和阿屿最亲了,跟个牛皮糖似的黏着他,还经常哭着老问他为什么不理你,拉他陪你玩儿。”
夏斯礼坏笑:
“而且你还叫过人家老公的,你都忘了?”
小时候有次家宴,长辈逗问霓音娃娃亲是什么意思,她咬着吸管,奶声奶气道:“娃娃亲就是四哥是我老公的意思。”
众人大笑,她还呆呆扭头问贺行屿:“四哥,你难道不是我老公吗?”
当时比她大四岁的高冷小男生难得红了耳根,让她别乱说话。
听到夏斯礼当着当事人面的调侃,霓音顿时面色炸红,尴尬:“斯礼哥你就别开玩笑了,那是童言无忌……”
夏斯礼笑个不停,霓音抬头看向贺行屿,羞得小声咕哝:“那时候我们都挺小的,我、我都忘了,四哥应该也不记得吧?”
男人长腿交叠,握着酒杯,抬眼对上她目光,黑眸古井无澜,淡淡出声:
“记不清了。”
“叫了太多次,你指哪一次?”
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