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五六分钟。
张汉卿默不作声的把资料搁在边上。
“王亚樵?就是斧头帮的帮主?”
“正是他,他今天约我喝茶,请我把东西转交到汉卿手中。”
“他说,如今北洋政府是奉系当家,如果我们坐视黄俊豪草菅人命而不管,他便要通过民间力量,为无辜惨死的民众,讨一个说法。”吴恒道。
“他想要什么说法?”张汉卿沉声道。
“王亚樵此人行事颇有侠义风范,若我们不管,他多半会动手暗杀黄俊豪。”吴恒道。
“他敢,他王亚樵是什么是身份,一个帮会的头脑,若敢暗杀北洋政府的高官,必不轻饶。”张汉卿冷怒道。
“汉卿,不可大意,王亚樵行事素来极端,前任淞沪警察厅的厅长,便是被他暗杀。”
“而且,王亚樵既然把证据送到了你手中,他肯定是想通过合法途径,解决这件事。”吴恒道。
张汉卿思忖了一会儿。
“子兴有所不知,大帅和吴子玉有言在先,奉军驻扎上塰滩可以,但不能染指上塰警署。”
“大帅任命你为警署的副署长,其实是让你挂个头衔,吴子玉也知道其中内情,才没有横加阻拦。”
“若是以安国军政府的名义处置黄俊豪,这是行不通的,毕竟大帅和吴子玉正在合作期间。”
“大帅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儿事,就和直系再度闹翻。”
张汉卿的意思很清楚,此事他无能为力。
“汉卿,黄俊豪杀了这么多无辜民众,若我们无动于衷,恐会尽失民心。”吴恒劝道。
“此事不要提了,与北方的大局比起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战争一起,死的就不是几十号人了,而是成千上万的士兵,战死在荒郊野外。”
“你转告王亚樵,若斧头帮还想在上塰滩立足,就给我规矩点儿。”
“别惹恼了我,把他们一锅端了。”
“至于那个黄俊豪,我会找机会敲打他一二。”
张汉卿的处置办法,便是双方都敲打一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汉卿,你这次来上塰滩,便是为了安抚民众,若杀几个为非作歹的贪官污吏,必能为我奉系挽回一点儿好名声。”吴恒再度劝道。
“奉军在上塰滩哪还有什么好名声。”
“张总昌那个狗日的王八蛋,丢尽了奉军的脸。”
“他纵容手下烧杀抢掠,还纵容手底下白俄兵女干淫妇女。”
“张总昌本人更是不知羞耻,他返回鲁省的时候,从上塰滩一口气带走了一百多名妓女。”
“此事都成了坊间的笑谈。”
“在上塰滩的人眼中,我们奉军就是一群虎狼豺豹。”
“不是杀几个狗官,就能挽回的。”
在张汉卿看来,奉军的名声已经坏到极点,挽回亦无用。
吴恒知道再劝毫无意义。
“汉卿,既然你已经决定,此事就按你说的办。”
“我们和直系不能再开战了,不是我奉军怕了他吴佩孚,而是战端一开,山河俱碎,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魂归他乡。”
“至于黄俊豪这个王八蛋,暂时不管他,等以后形势好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至于你在上塰警署的副署长位子,只是一个空头衔而已,不必在意。”
在张汉卿看来,上塰滩的事,就让上塰滩的人折腾去,他的目光还是在北方,毕竟北方才是奉系的大本营。
“是。”
吴恒心想张汉卿不具备当政客的潜质,目光短浅,如井底之蛙。
“来,陪我打球。”
“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陆小姐……。”
张汉卿拉着吴恒走向球场。
吴恒眼神中闪过一缕无奈。
他对打球不感兴趣,至于那位陆小姐,他倒是有点儿兴趣,但碍于张汉卿,却是不好表现出来。
吴恒陪张汉卿打了一会儿球,借口身体不舒服,离开了球场,返回公共租界。
他没有去警署,而是径直回了家。
他在家中考虑了一番,让马小虎约王亚樵出来。
既然事情不成,他总得给人家说一声。
另外,他也想听听,王亚樵接下来想怎么干?
老孙茶铺。
雅间。
吴恒和王亚樵再次会面。
“王会长,你嘱托的事情,办砸了。”
“汉卿说,张作霖和吴佩孚有过密约,奉系可以在上塰滩驻军,但不能动上塰警署。”
“另外,汉卿不想因为黄俊豪,而挑起第三次直奉大战。”
吴恒没有添油加醋,照实直说。
“意料之中。”
王亚樵丝毫不意外,北洋政府官官相护,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王会长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吴恒道。
“既然北洋政府不管,我王某人来管。”王亚樵眼中杀机爆闪,冷声道。
“王会长最好不要冲动,汉卿还在上塰滩,若这时候黄俊豪出了事,汉卿一定不会放过斧头帮。”
“贵帮虽然在上塰滩耳目众多,但归根结底,到底是江湖帮会,与正规军相比,差之甚远。”
“不要因一时愤怒,而害了斧头帮众多兄弟。”
吴恒其实是怂恿王亚樵动手干掉黄俊豪,但现在不行,必须得等到张汉卿离沪才行。
“多谢提醒。”
王亚樵自是清楚,斧头帮能够纵横上塰滩,是因为没有得罪真正的大人物。
而且,他王亚樵最讲江湖义气,他不会为了取黄俊豪的一条狗命,置自家兄弟性命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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