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但你要先配合我们做笔录。”女警起身给小孩倒了杯水，示意男警和她换位置，她来负责询问。
周小池吃软不吃硬，揉着通红的眼睛，配合着点了点头。
医院，周翊已经醒了，还不知道自己后脑勺秃了一块儿，正不解摸着缠在脑袋上的纱布。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和江檀心久别重逢py调情的时候，但回忆晕倒前发生的事时又头疼欲裂。
周翊轻轻倒抽了口气，握住江檀心的手心有余悸跟他说，“老婆，我刚才好像看到一只大黑耗子蹿咱们家来了，还能举花瓶砸人。”
“什么大黑耗子。”江檀心觉得好笑，任他握着自己的手。
周翊只是轻微脑震荡，江檀心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终于有心思回忆刚才那小孩说的话，开玩笑说，“那是你儿子。”
周翊：“？”
他缓冲了两秒，随后一脸惊恐，“我不是，我没有，什么儿子？老婆，我是清白的！你知道的，我对你绝对忠诚，结婚前绝对没有乱搞男女关系、男男关系，咱俩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个黄花大闺男！”
周翊激动得差点从床上弹射而起，被江檀心按了回去，“躺好，头不痛了？”
周翊悻悻道，“他绝对是哪个暗恋你的孙子雇来栽赃我的，然后他好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这种小把戏我见多了，老婆，我给你说，咱们绝对不能着了这龟孙的道，咱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看他手段有多脏……”
这模样倒和那小孩如出一辙了。
“那孩子看着十几岁了。”江檀心桃花眼尾微翘，忍着笑握住他的手打断他，“你五六岁就能生了？”
“那肯定不能。”周翊放下了心。
江檀心又说，“那孩子叫我妈。”
周翊立即扫向他的胸部和腰胯，被他瞪了眼，低笑了声，牵扯到头部，又倒抽了口气，语气却不怎么着调，“老婆，原来你能生啊？”
江檀心又瞪了他一眼，抽回了手。
周翊闷闷笑了声，随后捂着脑袋，痛得直抽气。
江檀心原本不愿意搭理他，见他脸上的痛苦不似作伪，站起身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我叫医生过来。”
没等他按下去，周翊捉住了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拉着他倒在他身上，舒舒服服抱着他。
江檀心撑着他的胸肌，知道他是装的了，低声问，“干什么？”
周翊手臂孔武有力，搂着他的腰不让他起身，抚着他的后颈和发尾，和他贴得很近，同样压着嗓音哄他，“你回来后我还没好好亲过，来香一个。”
他指的是以合法夫夫的身份。
两人各自的事业都在上升期，有段时间没见到面了，见面之后也不是以正经身份亲密。
江檀心只好低头啄了口他的唇，说，“好了吗？”
“不好。”周翊食髓知味舔了下嘴唇，正要继续哄他亲他，却听到了来电铃声。
两人看了眼，是江檀心的手机。
周翊脸色不快，不欲理会。
江檀心又低头亲他，温言细语解释说，“应该是警方的电话，刚才我报了警，跟你来了医院，还没去做笔录。”
他手机在扶桑的时候被偷了，回国后才去买的新手机，办的新电话卡，还没来得及告知其他人，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只有周翊和警方。
周翊往里面挪了挪让江檀心躺上来，说，“就这么接，给我抱会儿。”
两人从开裆裤时期就习惯了挤一张床，江檀心躺在他身边，拿过手机，却见是陌生来电，顿了顿，还是接了，“你好，你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瞬，旋即响起了一道低落难过的少年音，“我是周小池。”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妈？”周小池声音轻颤，充满了委屈，仿佛只要江檀心说是他就会当场破防给他看，“我要怎么证明你才相信我是你儿子？”
周翊抱着江檀心，离手机近，也听到了周小池的话，微微挑眉，“这小孩真叫你妈？”
“嗯。”江檀心应了声，随后问周小池，“警察告诉的你我的电话号码？”
周小池听见了他爹的声音，心里还因为之前和他大吵过一架别扭，梗着脖子不肯叫他，只回答他妈的话，“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我记得你电话号码，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他说着小声补充，“而且你都十几年没换过电话号码了。”
周翊也小声在江檀心耳边说，“老婆，这小孩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我听到了，老登！”周小池立即炸毛，恶声恶气，“你才神经病！”
周翊：“……”
周翊：“小登，哥今年才24。”
江檀心有点头疼，及时插进来制止了两人，“别吵。”
周翊和周小池都闭了嘴。
过了会，电话那头传来周小池又乖又软的声音，“妈，你们要是不要我，那我可就无家可归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是很容易被拐的，不是您和爸爸说的吗，有些变态叔叔最喜欢我这种单纯可爱的男孩子。”
他可怜兮兮，“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以后没钱沦落风尘，自甘堕落下海挂牌做mney by，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笑了，身体变成了一具空壳，你在我面前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怎么办？”
江檀心：“……”
周翊：“……”
江檀心看了眼周翊，挂了电话。
周翊莫名感觉有口黑锅从天而降背在他身上，却对它的由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了会，他才想起打开家里的监控，“这小孩怎么溜进来的，看看监控不就知道了？”
客厅和家门口都装有监控，只是江檀心刚换手机，还没来得及绑定账号，暂时查不了。
他躺在周翊身上，看他拉进度条。
家门口的监控没有显示周小池这个人，但当周翊调到客厅的监控时，周小池却出现了。
——监控中显示，周小池愤愤把书包甩在沙发，正要往门外走时突然听到他们房间有动静，抓起瓷瓶蹑手蹑脚往房间走。
他明显是刚从外面进来，但在几秒钟前的家门口监控中，没有他的人影。
周小池就像凭空出现在他们家里，不仅没有一丝入侵他人私宅的窘迫和拘谨，也没有小偷鬼鬼祟祟的作态，从他雄赳赳拎着瓷瓶的气势就看得出来，他完全是在自己家里般随意。
周翊反复拉进度条看了几遍，最后低头和江檀心对视了眼，干巴巴笑了声，开玩笑道，“坏了老婆，好像真是咱儿子穿过来了。”
江檀心回忆起了小孩和他有些相似的五官，没接话，低喃了句，“怎么可能。”
“要不这怎么解释？”周翊晃了晃手机，喃喃，“这小孩看着长得有点像我俩啊老婆，要不待会带他回医院做个亲子鉴定？”
不等江檀心回答，他又说，“不，我也疯了吧。”
“你说他是不是咱俩爸妈谁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我现在去警局做笔录。”江檀心撑起身说，没搭理他这句话，他打算顺便去看看那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有种很莫名的感觉，周翊被打晕的时候他的确很生气，报警抓人也不是在吓唬他，他是想让这孩子好好吃个教训，但刚才他听到小孩可怜巴巴的语气后又有些心软了。
周翊连忙起身，“我陪你一起。”
江檀心却说，“你这两天要卧床休息。”
“哪儿有这么严重。”周翊已经下了床，“做完笔录就回来，我们悄悄的走，大声的不要。快，别让鬼子发现了。”
鬼子大名许如朝，是周翊和江檀心的老同学，也是周翊的主治医生，从上学时期就嘴毒，损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
周翊一向皮实肉厚，许如朝也的确说他的伤势只是看着吓人，于是江檀心没阻止他，同他一道离开了病房，借了许如朝的车去警局。
警局内，周小池被江檀心挂了电话，抿了抿唇，眼泪汪汪把手机还给了女警。
他的手机和卡都不能用，只能借女警的手机给他妈打电话。周小池还手机的时候还没忘了礼貌道谢，“谢谢阿姨。”
女警将到嘴的“叫姐姐”咽回喉咙，挤了句三个字出来，“不用谢。”
她一顿，又问，“你妈妈什么时候过来？”
“不知道。”周小池茫然，“他们应该会来吧。”
女警轻轻颔首，不说话了。
周小池在审讯室干坐了许久。
他后半程很配合女警的问话，手铐也被取了，但他的回答依旧让男警不太满意。
——他说他七点二十分左右上的楼，但警察调了楼下大厅和电梯这个点的监控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男警认为他没有说实话。
周小池有嘴说不清，也很生气，索性不说话了。
半个小时后，江檀心和周翊站在审讯室外，透过双向玻璃观察他。
小孩长得唇红齿白，精致漂亮的小脸没有完全长开，带着些稚气的婴儿肥，很像高中时期的江檀心，软软糯糯的，让周翊有点心软。
两人观察了许久，随后悄无声息离开了。
没多久，女警把周小池带进了一间办公室，随后离开了。
周小池蔫头巴脑跟着进去，没想到一抬眼看到了他妈，蔫哒哒的情绪“唰”一下变得高昂，“妈！我就知道您舍不得不要我！”
江檀心微微低着头轻轻咳了声，没搭理他，只对他面前的中年警察笑了笑。
周小池这才发现办公室内除了他妈以外，还有他爹，以及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警察。
周小池感觉这中年警察有点眼熟，盯着看了半晌，终于想起来这是谁——申城未来的警察局局长，宋锦年。
他记得宋锦年还要过几年才会升，下意识说，“宋爷爷，原来您现在在这里。”
上一个这么叫他的还是他两岁的小孙女，宋锦年微微挑眉，对他笑了笑。
“咳。”周翊脑袋裹着纱布坐在江檀心身边，轻轻咳了声提醒周小池，然后好整以暇等待小孩叫他。
但周小池只是看他一眼，鼻腔轻哼，转开了。
周翊：“……”
于是他也冷哼了声。
江檀心没理这两个活宝，笑着对宋锦年说，“那宋叔，我们就先带他走了，这次麻烦您了。”
“没什么，带他走吧。”宋锦年摇摇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江檀心拎起周小池的书包，带着人离开了宋锦年的办公室。
“你相信我了吗，妈？”周小池欢天喜地追上江檀心，他才十五岁，只有江檀心肩膀高，他挽着他妈的手臂讨好摇了摇，撒娇道，“妈妈，贴贴。”
江檀心瞥了眼小孩，没说话，但也没甩开他的手。
小孩的五官影影绰绰能看见周翊少年时期的影子，他有些心软。
周小池看着他流畅精致的下巴和漂亮的唇形，知道他现在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不然他肯定不会让他挽手。
走在另一边的周翊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扶着脑袋，“嘶”了声。
江檀心偏头看向他，见状抽出被周小池抱在怀中的手臂，扶着周翊胳膊，“头疼？”
“有一点。”周翊低声说，“没关系，你牵着咱儿子吧，我能坚持。”
周小池：“……”
周小池古怪看着周翊。
这是他那个稳重成熟、老谋深算、冷漠寡言的老爹？这特么是个绿茶精吧。
真不知道他妈是怎么看上他的。
——哦，也没看上，是协议结婚。
他是意外。
周小池想着想着又难过得快哭了，狠狠瞪了眼周翊。
周翊：“？”
“先上车。”江檀心说，没发现他们的眼神官司。
车就停在停车场，江檀心负责开车，周翊轻车驾熟坐上了副驾驶，周小池没抢到，愤愤不平上了后座。
夫夫俩打算带周小池去做亲子鉴定，但不打算告诉他，江檀心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气鼓鼓的周小池，终于开口说，“我先送周翊回医院。”
“好。”周小池乖乖回答。
车启动了，汇入车流。周小池被十几年前的申城转移了注意力，好奇看着窗外张望。
申城东城区经济发展飞速，十几年来的变化很大，但它的标志性建筑在十几年后依然矗立。
路上的车也都是十几年前过时的老款式，包括他们屁股下的这辆车。路边海报的当红明星却大多数都在几年后就查无此人了，更别提十几年后。
车停在路口等红灯，周小池听见他爸问他，“小池听说过盛竹吗？”
周小池闻言下意识想了想，还真想起了这个人。
——主要是他穿回来的前一段时间这个人正好爆雷。
“十几年前就被查出偷税封杀了。”周小池说着转回头，“最近一段时间还被查出来吸毒鞭……尸……”
周小池声音停顿，目光落在他爹不安分放在他妈腿上摩挲的那只手上，“……”
他凑过去，趴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在他俩耳边幽幽说，“我就知道你开车被拍到摸副驾驶腿和胸被扣分的豪门头条是真的。”
江檀心拍开周翊的手。
周翊微恼，迁怒周小池，“你看什么？”
周小池，“我看你怎么有脸的，活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