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见父母了
三合科技的这次发布会大获全胜, 之后配合报纸和电视宣传,三合科技以势如破竹之势,更新替换的产品大受欢迎, 订单如雪纷纷而来。
与彭文元的案子也已经开始审理中, 法院方面先做调解, 彭文元请了几位老人分别找了乌桃和陈通说项,说是风风雨雨一起过来的不容易, 大家坐下来讨论一个方案。
这个时候,乌桃其实也不想赶尽杀绝, 毕竟彭文元在三合的初期,确实立下过汗马功劳, 没有他, 今天的三合走向什么方向, 谁也不知道。
最后召开董事会, 一起会谈, 又请中关村发展委员会介入,最后商议的结果是, 彭文元抽调一部分资金,并且分去几处分公司, 以后自立门户, 成立“新三合科技公司”。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没异议, 就这么和解了,三合公司轰轰烈烈的股权纷争案,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只是股权的争议可以以一个和平的方式解决,市场竞争却是残酷的,那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也没有和谈的机会。
三合科技一招制敌,同类几款竞争产品销量惨淡,日本GLA派出的中国代理商亏损严重,日方负责人在惨败之下,不堪其辱,竟引恨跳楼自杀,科新公司大量产品滞销,资金链断裂,低价出清偿还贷款后,公司倒闭。
何旭乒无路可走,消沉之下一蹶不振,去了某三流学院任教,浑浑噩噩度日。
这件事之后,老同学李镜元来找过一次乌桃,是想谈谈以后的一个合作项目,他毕业后发展得非常好,先去了清华紫光,从事OCR项目的开发,现在已经是开发部经理了。
好久不见了,两个人也就一起说了说话。
说着说着,自然提起来以前的那些老同学,说了王云德和程文超,毕业后都去了国办的厂子,现在混得都不错,还提到了王培鑫,王培鑫现在升职了,已经是中校了,按照他这个年纪,自然是升得快的。
李镜元提起这个,笑着叹说:“他家地安门大院出来的,当然不一样了。”
乌桃便笑道:“你现在也不错,我记得你儿子已经上小学了吧?”
提起儿子,李镜元有些发福的脸上便堆满了笑:“现在二年级了,一天比一天大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乌桃道:“当初咱们看王培鑫,他地安门大院的,咱们当然羡慕得很,不过现在咱们凭着自己的努力,也都过得不错,时代变了,我们这个时候再看,其实地安门大院那筒子楼,我们还不乐意住了呢。”
李镜元一下子笑出声:“乌桃,你说得对,就是这么一个理儿,二十年前,谁家住楼房,大家都恨不得跑过去撒欢爬楼梯,觉得新鲜哪!再看十年前,谁家分了单元楼,谁家没分到,大家都抢破了头!但是你看这会儿,这不是大家伙差不多都住上了吗?后面分到的,据说位置更好呢!那些前头先占了窝的,找谁说理去?”
乌桃笑道:“所以我们也犯不着羡慕谁,这辈子这么长,谁知道谁将来怎么样呢。再说了,我们好好努力也是给下一代提供起点。”
她知道李镜元特别宠爱儿子,什么都要最好的,如今李镜元的儿子在班级里估计就是曾经那个让人羡慕的王培鑫,这就是人生的九连环,一环套着一环。
她这一说,李镜元却想起来王亚湘:“你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吗?”
乌桃:“不知道,当时我们开发布会,她也去了,怀孕三个月了,后来就不太清楚了。”
她是没特意关注。
毕竟她和何旭乒在商场上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看看那个因为产品惨败而跳楼的日本人吧,就是这么残酷,何旭乒肯定没那心劲儿去跳楼,但现在一败涂地,公司没了,估计也不想看到自己。
她也并不愿意去想竞争对手的家属是什么心情。
李镜元:“我听说她爱人公司那不是倒闭了吗,现在去大学教书了,不过没地儿住,错过了那大学的分房,一时半会没办法,就又过去地安门大楼住了。”
乌桃:“她又回去了啊。”
回去的话,自然没什么不好的,但只是这年月了,没有自己厨房厕所的筒子楼,终究早已经过气了。那天她无意中路过还看了一眼,外面墙皮掉得斑驳,曾经耀眼气派的建筑在周围新楼的映衬下黯淡无光,寒碜地缩在一处角落。
一个孕妇,于心境上,想必也别有一番伤感。
只是人生的路,有苦有甜,总是要经历的。
这么说着话,乌桃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窝藏了她录取通知书的刘红玉:“你还记得她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李镜元一听:“她啊,上次同学会她去了,她当时没考上大学,后来结婚了,生了一个孩子离婚了,之后跟了一个,也没结婚,现在男人当倒爷,发了财,找了傍尖儿,她又离婚了。”
乌桃:“哦,这样。”
李镜元:“她也够折腾的,吃饭时候见到,差点没认出来,不过人倒是比之前开朗了,能说会道的,看到谁现在过得好就凑近乎,也不知道具体干嘛呢!”
乌桃笑笑,也就没再问。
腊月里,越来越冷了,今年流行面包服,乌桃买了几件,自己和叶蕴年各一件,颜色都差不多,据说这叫情侣款。
她拿给叶蕴年的时候,叶蕴年那眼神就很有些嫌弃的样子。
乌桃猜着,他估计嫌太臃肿了,或者花色太明艳了。
乌桃便威胁说:“我反正是要穿这个的,你不穿,那你和我站在一起不搭。”
叶蕴年犹豫了一番,也就穿上了。
他长得高高瘦瘦的,大长腿,现在穿上臃肿的大面包服,那样子就看着特别好笑。
乌桃努力忍住笑:“挺好看的。”
叶蕴年看她望着自己笑,认了。
乌桃挽着他的袖子:“你准备下,要去我们家了。”
叶蕴年当即蹙眉:“我穿这个去吗?”
乌桃:“怎么,不合适吗?”
叶蕴年:“好吧……”
最近这一段太忙了,忙着忙着,进了腊月。
其实家里头也明白,现在叶蕴年和她打得火热,最近什么事叶蕴年都陪着的,只不过什么时候也得有那么一趟,往家里走动走动,才算过了正路。
到了年根底下,也没什么事了,公司步入正轨,会计事务所选定了,公司一切恢复了正常秩序,她也该操心操心自己的事了。
许多年前叶蕴年去过自己家里,那时候还住在大杂院里,印象中当时母亲看到叶蕴年后很高兴,那是倾尽一切想招待好这个“贵客”,生怕自己屋子不干净,在叶蕴年过去前,认真打扫了两遍。
其实乌桃心里却明白,那么破旧的房子,无论怎么打扫,墙面上斑驳发暗的陈年痕迹,也是很难打扫干净的,这就像小时候,她无论怎么洗手,别人都会觉得,她的手并不干净。
而如今过去了十几年,叶蕴年再次上门,母亲却很有了一些挑剔的气势,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审判和询问。
倒不是因为如今家里富了,更多的是不满,这么多年杳无音讯,现在突然回来了,当然得摆起姿态来。
四合院里,偌大的饭桌上,一家子吃着饭,宁妙香时不时问着叶蕴年问题,她问得特别详细,偶尔孟士萱也会搭腔几句。
诸如你以后什么打算,你公司在美国你打算怎么着,你现在在国内置办了家产吗,你父母什么想法,如果以后结婚,你有什么打算,住哪儿,甚至连以后生孩子要生女儿还是儿子都问过了。
乌桃听着,也有些无奈,孟士萱却拼命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说话。
她只好低着头,听他们继续盘问。
好在,叶蕴年性子竟然格外好,很耐心地回答,说起他的打算,置办产业,以后怎么住,怎么孝敬丈母娘,他说出来都是一条一条的,一丝不苟像是做论文。
乌桃意外,她没想到这些他都想已经考虑过了,他平时没说过。
最后他道:“至于彩礼,我可以用公司股份做彩礼,会赠送给乌桃。”
宁妙香在孟士萱的科普下,也知道了,股份那就是钱,那是好东西,于是她道:“那你给乌桃多少啊?”
乌桃有些诧异,这不是闹着玩的,当下忙道:“这个还是算了——”
宁妙香瞪了她一眼,旁边孟士萱也赶紧给她使眼色。
叶蕴年看向乌桃,之后道:“我的就是她的,其实我名下的股份都可以转让到她名下。”
宁妙香这才高兴了,笑逐颜开,之后又说起生儿子还是女儿的问题。
叶蕴年道:“这个肯定随缘,我并没什么想法,如果她不喜欢,那就不要孩子也行。”
宁妙香:“怎么能不要呢,还是得有个孩子,有个孩子稳妥,你是不想要孩子?这可不行,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学了国外那一套?”
叶蕴年显然也没想到宁妙香这么说,只好道:“阿姨,你说得对,孩子还是应该要,我其实也很喜欢孩子。”
宁妙香:“你一个男人,自己不用生,当然喜欢孩子了。”
叶蕴年这下子没法说话了,他安静地垂下眼睛。
孟士萱和青桐对视了一眼,也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们看出来了,这可真是怎么说都是错。
乌桃只好道:“妈,这以后的事了,八字没一撇呢,以后再说,我们先吃饭吧。”
宁妙香这才算放过叶蕴年。
吃完饭后,又聊了一会,叶蕴年看看样子,只好先走了,乌桃在家陪着家里人说会儿话。
等他出去了,宁妙香便道:“这个小叶其实人倒是不错,我瞧着脾气挺好的,就是这性子,是不是太软了,你说你找一个这样的,以后什么事都撑不起来,你说这可怎么办,那不是什么都得你操心?”
乌桃有些惊讶:“啊,妈,他怎么撑不起来事儿了?”
宁妙香:“我瞧着他那性子挺软的!”
孟士萱终于看不下去了,解释说:“妈,人家挺厉害的,在美国有一个公司,听说都上市了,身价可比咱们乌桃强多了,乌桃挣的是人民币,人家挣的是美元。”
宁妙香:“那我还是看他撑不起来事!”
孟士萱笑了:“妈,我觉得不是他撑不起来事,是他在咱们乌桃跟前听话,是我们乌桃厉害,能镇住他!所以他到了你面前,简直把你当老佛爷看,生怕你不高兴,把他和乌桃的事给搅黄了!你看看他揍那个彭文元,那可不是一般人敢干的,关键时候能为了乌桃打架,我就认他一个好!”
青桐也帮腔:“我瞧着是这个意思,人家现在那身家真挺高的,他做的那个计算数学项目是国家重点项目,科技部批复的,他投资的,这是大好事,利国利民,人家这是为国做贡献。”
宁妙香想了想:“我估摸着你们说得也在理儿,就这么着吧,回头再看看。对了,乌桃,他和他父母家到底怎么回事?说是没来往了?”
乌桃当下只好大致提了提:“反正因为这个事,闹得不愉快,不过我也不是太在意这个了,他都这么大了,事业也做得大,总不至于听他家里人摆布。”
宁妙香:“是,先这么着吧,你多留心,多考察。等考察好了,就尽快领结婚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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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里出来,是孟士萱陪着她出来的。
“我真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你到底还是和他凑一块了。”
“是。”
孟士萱突然停住脚步,叹了声:“其实有些事,你应该说出来,说出来也许就好多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乌桃:“说什么?”
孟士萱有些难受:“告诉我,你其实很喜欢他,很想和他一起去美国,很舍不得离开他,不要假装说不在意,也不要故意说着不去其实挺好的。”
乌桃苦笑了声:“那时候,也不可能去啊。”
孟士萱:“也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心疼那时候的你。”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知道,连叶蕴年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乌桃到底有多难受,可是她依然波澜不惊,继续上班工作,继续准备高考,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仿佛那个走了的叶蕴年只是一场注定要走的风。
孟士萱眼圈都红了:“这几年我结婚后挺忙的,也没顾上多陪陪你,对不起。”
乌桃:“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挺好的?”
孟士萱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就是从小就倔,倔性子,不过还好,总算一切都挺好的,你得偿所愿了。”
乌桃轻叹了一声:“士萱,有时候我挺后悔的,真的后悔,但是我也明白,如果把一切回到那个时间节点,再来一次,我依然是这样的选择,我没办法。”
她自以为聪明,陪了他两年,以为时间流逝,异国的新鲜可以让他忘记过去的一切。
但其实她确实错了,她忘了他是叶蕴年。
于是隔了半个地球一个轮回的等待,她终于知道,叶蕴年是不会忘的。
他就是这么固执,认准了就是一辈子,他就是不知道回头。
孟士萱抱住了她:“乌桃,不要怪你自己,我们那时候都年轻,谁知道将来呢,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我比你不懂事,比你任性。”
乌桃:“嗯,我知道,我已经不会后悔了,我只是会庆幸。”
庆幸他在经历了那么多后,把自己打碎了重新熔炉重造,却最后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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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自己家中后,并没见叶蕴年,突然就想起来,今天他的钥匙好像放在自己包里了。
她便先进家了,进了家后,洗了洗澡,打开计算机,顺便看看最近产品的质量检测数据。
本来只是随意看看,不过看着看着,难免就上心了,她就打算把那些质量检测数据整理整理。
等差不多整理完了,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她便忙给叶蕴年打电话:“你在哪儿呢?”
叶蕴年:“我在胡同外面。”
乌桃拧眉:“你怎么还在胡同外面?”
叶蕴年:“我等你回去,你回去了吗?”
乌桃:“我早回来了,你快来,不用敲门了,我给你开门。”
于是她放下后,过去了大门,很快就见他过来了,打开门把他放进来。
天已经冷了,他显然在外面站了很久,一走进来浑身都带着凉意。
她把他拉进来,无奈地道:“你怎么一直傻等着?”
叶蕴年看了她一眼:“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还在阿姨那里说话。”
乌桃:“那你可以回来敲敲门啊。”
叶蕴年:“我过来敲了两次门,都没人应,我以为你还没回来。”
乌桃:“……”
她想了想:“怪我,我出来后应该给你打个电话,不过当时士萱和我说话,我竟然忘记这一茬了,你怎么不回宾馆呢?”
叶蕴年:“我不想回宾馆,就想着在胡同口等等吧。”
乌桃好笑又心疼,当下让他赶紧进来。
洗过后,叶蕴年便凑过来:“阿姨怎么说?”
乌桃看他那样子:“你是不是挺担心的?”
叶蕴年:“阿姨可能对我有些不满。”
乌桃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是有点不太满意。”
他拧眉,看向她。
她笑着说:“不过也就那样了,她说再看看,再看看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了。”
叶蕴年:“真的?”
乌桃:“嗯。”
叶蕴年明显比之前放松了,不过还是道:“孩子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乌桃:“我?”
她非要怎么想吗?
叶蕴年:“如果你不想要孩子,我们可以不要。”
乌桃有些惊讶:“我说过不要吗?”
叶蕴年看着她好半天没说话,最后终于道:“你想要,那也挺好的。”
乌桃想起当时妈妈为难他的那些话,笑道:“我妈的话,你不用多想,她就是嘴上说说,给你一个下马威。”
叶蕴年笑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