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脚底板登时起了一股凉意,后背汗毛直竖,惊恐道:“二姑娘,你可别吓我。”
文澜上下打量他一眼,轻笑一声,“好好干吧。”
刘管事嘴上答应着,却暗暗留了一个心眼,戎人自恃武力,路上处事须得处处留心,既不能让他们觉着好欺负蹬鼻子上脸,也不能惹恼了谁免得半夜挨黑拳。
只是自己势单力薄,要如何镇得住人呀!
这样想了一回,他便悲从中来,觉得钱是真难赚。
北山近在眼前。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山脚下等待的人,还有摆放的几辆木车。
马守田迎上来,先叫了声老板,而后瞧着文澜身后的戎人,面露警惕。
“别紧张,他们是我雇来运送玻璃的,你让人教教他们这木车怎么推。”文澜又转头对戎人道:“你们一路就是推这种小木车去拥城,几个人轮班负责一个车,都围过来看看东西怎么用。”
戎人聚拢到木车旁边,其中有人不满道:“还要人推着去?不用牛马拉车吗?”
文澜:“有牛马我花那么多钱雇你做什么?今日这里若是有六头牛,我就只会要十个人护送,怎么,你们另外二十个人继续在地上干活,然后喝西北风去?”
众人面面相觑,均没说出什么话来。
首领选人的时候基本每家都选了人,这样干完活差不多每家都能拿点钱,有了钱就能在大虞过日子。
当下,没人再有异议。
由马守田带来的山民给他们示范推车的用法,这车是当初文遇造来留在北山方便他们凿石建房运东西用的,虽然看着笨重,但结构精巧,推起来极其省力。
那边在教学,马守田拉着文澜和刘管事到一边说悄悄话。
“老板,这一群凶徒,能安稳把东西送到拥城吗?”马守田满脸担忧,“若是路上闹起来,或在拥城惹出什么乱子可怎么办?”
刘管事朝马守田投去感激的一眼。
文澜闻言露出思索的神色,本打算压着银子等这趟活顺利回来再给他们结钱,以此来限制路上生乱,但刚刚来北山的路上,她发现这些家伙脑子实在不大灵光,指不定能干出什么稀奇事儿。
于是,她道:“带小黑下来,这次我跟着去。”
刘管事一愣,惊讶之余又松了口气。
“有二姑娘在我就轻松多了。”他叹道:“不然这些家伙我是一个都管不住啊!”
于是马守田叫人去牵小黑,他和刘管事各拿出订货单和交货单核对,又查了一遍玻璃是否包裹严实。
等核对完货物确认无误,刘管事将哪几个人负责推哪个车、如何轮班等安排好,小黑也到了文澜身边。
文澜上马,带他们南下。
经过黎山时,她进城同文遇和慕容晏打了个招呼,讲明要去拥城,最迟一月便回。
哪承想慕容晏说他也要出去,竟是同路。
最终,两人两骑在前头,刘管事带着一群戎人在后头。
“你去拥城做什么?”文澜问慕容晏。
慕容晏露出个嘲讽的笑,“宁王贪心不足,知道我也卖了弓弩给皇帝,不乐意了呗。”
“他找你麻烦了?”
“嗯,所以我这不是打算找回去?”
文澜冷哼一声,“不识好歹,想一家独享就多花银子,他若真是出价高,别人又怎么抢的过他?钱都不给,一天天哪有脸作妖的?”
“就是就是。”慕容晏笑着附和。
后头人虽然听不见两人说话,但他俩紧紧挨着举止亲昵,俨然就是一对儿。
戎人又从刘管事那大喇叭嘴里知道两人已经成亲,于是中午停下休息的时候,先前同文澜示爱的戎人汉子便气势汹汹的找了过来,指着慕容晏非要和他单挑。
慕容晏何等精明,更别提眼前这家伙五大三粗,一根直肠通到底,他只需瞧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于是,他露出一副柔弱的笑模样,拽着文澜的袖子道:“他要打我呢!”
文澜从他那好看的眼睛里读到谴责的意思,她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没等说话先叹了口气。
“我告诉你我有男人,叫你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老老实实的…”她上前两步,站到大汉面前,“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他能保护你吗?”大汉又指慕容晏。
慕容晏还保持着刚刚和文澜并坐的状态,分毫没挪窝,此时听见质问,他立即伤心欲绝道:“终究是我不好,配不上你。”
文澜回头瞪他一眼:少整这死德行!
慕容晏回看她:还不是你先惹回来的烂桃花?
“我给过你机会了,自己不识相可别怨我。”说完这句话,文澜神色一冷,捏住大汉的胳膊将他整个人转了个圈,随后狠狠一脚将人踹回了戎人堆里。
戎人接住同伴飞过来的身体,不少人露出凶相蠢蠢欲动。
文澜大步向前,毫不退让的直视他们,“我再说最后一遍,赚我的银子就老老实实干活,别给我惹事儿!干不了的不能干的,今儿还没走出太远,趁早回黎山!听好了!我只给你们这一次反悔的机会,若是现在不走,以后再生事端,我也懒得和你们动手,直接传信县令,将你们部族所有人全都撵出黎山,由得你们自生自灭!”
戎人天性好战,平日没事都要生事,何况被文澜这样训斥。
只是想起临行前首领的嘱咐,不得不憋着一口气忍了下去。
也有几个臭着脸走的,大多数人还是愤愤的没有出声。
文澜又等了一阵子,“再没有走的了吗?”
没人回答。
文澜:“好!以后赶路休息都听刘管事安排,别让我揍你们!”
调理完人,她又坐回慕容晏身边。
“你那朵大桃花可是没走呢。”慕容晏笑眯眯道。
文澜扒拉过他的脸,瞧着这张好看的面皮,一字一顿道:“慕容晏,以后少给我整那死动静。”
慕容晏一愣,随后扑哧一声乐了。
他肆无忌惮的将下巴贴在文澜手上,捏着嗓子愈加矫揉造作道:“夫人说的是什么动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