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果然你们这些聪明人一百八十个心眼子,我还是离你们远些,免得被算计都不知道。”林茈玉摇头咂舌,默默往后退。
林黛玉啐她:“你有的我都有,算计你什么?”
“也有道理。”林茈玉又挪回来。
“呸!”
两人闹一会,史湘云兴高采烈回来:“我在外面费心费力,你们倒在这里说说笑笑,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想好怎么开诗社,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林黛玉抬头:“这个月份能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些时令的瓜果点心,开诗社又不是为了吃,你就知道吃。”
“有吃有喝才能做出好诗来,你懂什么?有空说闲话,不如帮我想想用什么题目好。”史湘云拉着林黛玉就商量起来。
她们两人叽叽喳喳,林茈玉却想起螃蟹宴来,沉吟片刻问道:“方才老太太那边请薛宝琴姑娘过去,你却耽误到现在,跟大嫂子说什么了?”
“大嫂子正在给兰哥儿做鞋,我就出来,遇上宝姐姐,跟她说了些话。要么说宝姐姐最贴心,不像你,就知道挖苦我,都不知道帮我出主意!”史湘云每夸薛宝钗,必定要拉踩林黛玉两句。
林黛玉当即驳回去:“要做东的是你,要别人帮你出主意的还是你,我看这东不做也罢。”
“果然你最坏,帮不帮我,帮不帮我?”史湘云两只手搓几下,就往林黛玉腰间伸。xuqi.org 海豹小说网
“说不过就动手,哎呦!”
不理她们两人打闹,林茈玉只问:“宝姐姐跟你说什么了?”
“怎么,你没做过东?”史湘云闹得开心,顺口回应。
林茈玉正在犹豫要不要阴谋论,被她这神经大条的话逗笑:“我做东如何,不做东又如何?该叫你吃一堑长一智。”
“什么吃一堑长一智?”史湘云莫名其妙。
林黛玉刚躲开她的魔掌,气都没喘匀:“姐姐在说你憨呢,憨相。”
“你还说,小气鬼假清高,你别跑!”
现在都是姑娘家,吃个小亏没什么,总好过将来再吃大亏。林茈玉干脆不说了,拍拍手回房间去,任由她们两个玩闹。
自从惜春生日过后,已经举办了三、四回诗社,荣国府众人习以为常,只当姑娘们每日说笑,不当大事。
但这回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史湘云正经八百给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都送了请,连有头有脸的赖妈妈、周瑞家的、王善保家的等等都没落下,还有跟在太太、奶奶身边体面的媳妇、大丫头,竟都请了。
史湘云是史家的姑娘,是老太太娘家人,也是因为老太太发话才经常接她过来玩,所以对于她的邀请,贾母欣然赴会。贾母来了,邢夫人、王夫人自然不会缺席,底下有头有脸的婆子、丫头更上赶着。
一场姑娘们举办的小小诗社,竟比年节下除夕家宴不遑多让。
从两天前就开始忙前忙后的史湘云见到这么多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不对。
薛宝钗带着人安排好席面,路过史湘云身边:“你在发什么愣呢?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快请老太太入席吧。”
“哎,就去。”反正人已经请来,想不明白就不想,史湘云转身去请贾母等人。
诗社摆在后院,贾母领着邢夫人、王夫人过来,看见满满当当笑得合不拢嘴:“云丫头大了,也会办事了。”
史湘云如实回禀:“这都是宝姐姐的主意,多亏了她。”
“哦?”贾母的笑容微顿,但很快又继续说笑,快到几乎没人看出来。“那就走吧。”
“是。”嘴上依旧答应,但史湘云越发觉得不大对劲。
贾宝玉兴冲冲跑过来:“老太太、太太好。今儿这么热闹,云妹妹竟把老太太都请来了。”
“宝玉哥哥你不是也来了?”
史湘云下意识说笑,但贾母拍拍她的手:“才说你们大了,这样的小名儿就别叫了。”
“那就叫二哥哥。”史湘云脆生生答应,与贾宝玉一起扶着贾母到主位上坐下。
老太太坐镇,姑娘们便不能像往常诗社那样随意乱坐,虽不至于像正经宴席那样讲究,也不能乱了次序。
史湘云嬉嬉笑笑依次请老太太、太太坐了,又请薛宝钗上来谢她,等忙活完,她这个做东的人反倒排到次席。
同样坐在次席的是林茈玉和林黛玉,林茈玉探头瞧她:“我说什么来着,吃一堑长一智。”
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的史湘云有些愣,但不肯相信素日相处的姐妹会算计:“这席上菜肴都是宝姐姐弄来,她坐在主位也应当。”
“那你就继续嘴硬吧。”林茈玉坐直,等宴席结束后再跟她细细掰扯。
贾母扫视全场,忽然抬手:“宝琴丫头,来我身边坐。”
贾母是长者,薛宝钗坐主位,薛宝琴坐客位,最上面一张桌子便满了。
史湘云撑着下巴,做东办诗社的喜悦荡然无存,看着满桌美味佳肴却没有任何胃口。
当下是农历四月中,螃蟹只有童子蟹,自然办不成螃蟹宴,但不影响薛宝钗弄来别的新鲜吃食。院中摆了七八桌,主子、丫头、婆子都坐了,只有李纨和王熙凤来回穿梭服侍。
足足热闹了近两个时辰,宴会才结束。
史湘云闷着头跟在林黛玉身后回与凤楼,罕见地没有说笑打闹。
进屋关上门,林茈玉直接把账本甩在桌上:“你自己看吧。”
“看什么?”兴致不高的史湘云拿起来随手翻看,才看两页就瞪大眼。“这是之前办诗社的账本?三姑娘花费一两三钱,林二姑娘花费一两七钱……海棠诗社花费八钱,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不敢相信看到的内容,史湘云把账本来来回回翻得哗哗作响。
林茈玉慢悠悠喝茶:“白海棠那回太过匆忙,宝二哥只搬了花来,点心是临时找厨房要的,茶是与凤楼小厨房备着的,所以花销少。今日这七八桌席面,少说三十两了吧?琏二嫂给的五十两减去每回诗社的花销,还有买笔墨纸砚等的钱,只剩下二十多两,你们谁给钱?”
由此可见,记账是相当有必要的,平时或许用不上,可一旦用上,就能帮大忙。
史湘云呆愣愣的,账本从手中滑落都没发觉,口中喃喃:“二嫂子,给了钱办诗社?”
“我在问你话,这回诗社我怎么记账?”林茈玉敲敲桌子叫她回神,提着账本说事。
“可是,那些东西都是宝姐姐从她们铺子里拿来,我也不知道多少钱。”被她们姐妹俩看得脸色涨红,史湘云又气又羞又悔,撸袖子转身。“我找她算账去!”
林黛玉把她拉住:“说你憨你真憨。你去了难道说,这些酒菜都是你家拿来的我不要?还是说她不该用自家的东西请客?”
“我……”史湘云哑然。
不管起因是什么,经过是什么,最终的结果就是薛宝钗请荣国府上上下下吃了顿饭。要论作诗史湘云不输谁,可单论口才,她甚至吵不赢林茈玉,更别说对上薛宝钗。
越想越生气,史湘云也不跟林黛玉斗嘴了,气冲冲打开房门出去。
“姐姐,她不会做傻事吧?”林黛玉有些担心,想跟着去安慰。
林茈玉一把拉住:“她又不是傻的,不过一时没想明白,想明白了就好。”
说着故意提高声音:“我要是她就回去跟婶婶哭,就算婶婶没有血缘之亲,叔叔总是亲的,还能不管我?”
“嘭!”外面传来用力的关门声。
“行了,她听见了。”林茈玉松手,将账本收起来。
“你不记账?回头大嫂子问起来怎么说?”
“关我什么事?我只负责记账,又不是真的账房先生,总要有人找我拿钱才好记账吧?”
将账本卷起来和剩下的二十几两银子收在一起,林茈玉毫无心理压力。
“再说了,老太太、太太又没有参加诗社,还有那些婆子、丫头,她们吃吃喝喝凭什么用诗社的钱?”
“也是道理。”林黛玉点点头,头一回发现林茈玉的诡辩还是有些用处。
当晚一切如常,第二天吃过早饭史湘云便找贾母辞行。
以往史湘云来住一两个月也是有的,这次急着回去贾母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欣慰:“才来了几日就要回去?等宝玉过完生日再回去吧。”
细算下来贾宝玉的生日还有五六天,史湘云只好答应。不过这日之后她沉寂了两天,大概是在调整心情。
林黛玉还是那个敏感的林黛玉,但她有姐姐陪着,大部分心思都在姐姐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分给别人。
四大才女其中的两个缩在与凤楼不出去,剩薛家姐妹俩一枝独秀。
很快到贾宝玉生日。姑娘们生日要拜老太太、太太,贾宝玉生日却要内外都拜,还要上奉祖宗,又在外面宴请宾客,忙完回到内宅已经快到晚饭时辰。
来不及休息又继续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一起用饭。说是过生日,其实是忙活一整天。
吃过晚饭,贾宝玉直接摊在床上不想动。
晴雯拿着他换下来的大红新衣裳小心收起:“浑身都是酒气,快起来散散,晚上还要去给老爷请安呢。”
贾宝玉最怕贾政,闻言翻个身,用屁股对着她。
晴雯做个鬼脸哼他,将衣裳抱出去。
不一时袭人进来:“又躺下了?姑娘们来了。”
“哪呢?”贾宝玉直接坐起来,眼中放光,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疲态?
袭人正要说话,帘子外已经热闹起来,丫头、婆子们簇拥着以探春为首的一众姑娘进来。
探春上前:“二哥哥可是睡下了?方才有老太太、太太在,吃得不尽兴,正要请寿星过去,若睡下就罢了。”
“没呢,才刚坐下。”贾宝玉大喜过望哪里还睡得着,从床上起来就要往外冲。
“衣裳,衣裳!”袭人、晴雯追出来给他套衣裳,才套一半他就不要人服侍,蹿出去。
早起第一顿饭陪着贾政、王夫人吃,第二顿饭是在外面宴请宾客,第三顿陪着老太太、太太,这第四顿饭贾宝玉才终于能随意。三春、林家姐妹、薛家姐妹、史湘云,这么些姊妹陪着,光看他就能笑出声,更别提一起吃酒说笑。
到掌灯前,若不是要去给贾政请安,他还能继续喝。
请安回来各处熄灯落锁,贾宝玉拥着袭人躺在床上,意犹未尽:“若是能把姐妹们请过来说笑就好了。”
在他怀中袭人裹着被子,只露出一截肩膀:“前头就是老太太,你怕是不想好了。”
在大观园里他独居怡红院,想干什么干什么,但住在暖阁挨着贾母,他可不敢把人折腾来,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
“晚上联诗的时候姊妹们做的诗真好,我只知道宝姐姐、黛玉妹妹、云妹妹作诗好,竟没想到宝琴姐姐也这样好,轻松就拿了魁首。”
想到酒桌上的热闹,贾宝玉恨不得现在就再来一场。袭人却哼笑:“她也过生日,姑娘们自然让着她,你没见云姑娘和两位林姑娘都到一旁嗑瓜子去了?你只说宝琴姑娘好,能有多好?”
“自然是极好,人长得好,诗写得好,又有见识……”
袭人本想发个酸,谁料他竟然真的夸起来,脸子一摆:“既然她好,你只管跟她玩去,再别理我们,把我们都打发出去,赶了、卖了、死了才好。”
贾宝玉最听不得死字,忙哄:“她好归她好,和我什么干系?不过白夸几句。你们若都走了,我独自活着还有什么趣儿?总要你们陪着、看着我,才能叫我安心。”
“什么死不死,我不过随口一说。”袭人捂着被子偷笑两声,这才服侍贾宝玉睡觉。
过完生日,贾宝玉再没有其他理由不去上学,早起不情不愿去了学堂,却不知让他不情愿的事情还在后头。
四月二十八,宜乔迁。
这是月初就定好的日子,与凤楼早已改建好,前后院都扩建过,俨然成为新的三进院落,而不再是贾母院的后罩房。
王熙凤有孕不宜主持乔迁事宜,便由李纨协助,将早已打扫干净的院子重新再洒扫一遍,搬进新家具、摆件等,派进丫头、婆子们,只等四月二十八这天姑娘们搬进去。
“与凤楼是给姑娘们备选用的,云丫头虽不是咱家的人,却是待选之人,她的房间仍旧留着。”
有贾母示下,史湘云的房间不动,只格外收拾出三间大房给三春。每间大房又分为三个小隔间,日常起居绰绰有余。
等姑娘们搬进去,贾母又下令不许称呼姑娘们名讳,只称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林大姑娘、林二姑娘、史大姑娘,在与凤楼也不许称呼宝玉,只叫宝二爷。
又命李纨每日进去走一遭,不拘什么时辰也不拘时间长短,只防着下人生事。
大门处新添两个婆子,负责每日开门、落锁,开门前、落锁后都要去向王熙凤禀报,不得有误。
……
命令条条下来,足见老太太对与凤楼重视,府上众姑娘也正正经经开始待选。
这些姑娘们他日进宫,保不齐哪个就成了皇家主子,因此下人不敢有任何怨言,兢兢业业办差。若说谁不满意,怕是只有王夫人和薛家。
王夫人看着被众星捧月的与凤楼,看着即将被珍而重之送去参加大选的众位姑娘,很难不想起当年花银子才能参加小选的元春。
八年了,元春进宫八年,家里填进去无数银子,元春却依旧只是侍奉人的女官。明年元春便满二十五,若是再不能求变,她就是被放出宫的老宫女。
自己亲生的女儿前途未卜,这些人却被捧起来,她怎么能不恨?奈何老太太重视,她也不敢挑战皇权,只能在这里恨恨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荣禧堂侍奉的婆子们察觉到主子心情不好,各个战战兢兢,尽可能缩小存在感。
“去,把宝玉叫来。”如果元春也不能指望,那就只有宝玉了,为什么宝玉不能像珠哥儿?想起早逝的贾珠,王夫人又是一声怨念长叹。
听到吩咐的婆子早迫不及待出去,离开这个压抑的房间。
梨香院这几天也很安静。
三春搬进与凤楼,贾母说宝琴来了没几天,姐妹们不能陪她说笑是主人家失礼,所以给了她很多赏赐,衣裳、摆件样样都有,竟比宝玉生日时候的赏赐差不离。
而且因为别的姑娘不得空,薛宝琴日日去贾母跟前陪坐说笑,身份水涨船高,听闻就连赖大家的都送礼给她。人人都说老太太对宝琴姑娘比对两个林姑娘还好,更别说薛宝钗住进贾府数年,从没得过贾母多少东西。
于是等贾宝玉从上学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就发现家中仿佛换了个天地。
“待选就待选,怎么非要搬进去?搬进去也就罢了,还要晚开门、早落锁,这叫我怎么进去跟姐妹们说笑?”早起他去上学与凤楼还没开门,晚上他回来与凤楼已经落锁,贾宝玉急得抓耳挠腮。
袭人左右劝:“老爷叫你读书,姑娘们也有姑娘们要做的事,怎么能日日与你玩笑,你有我们还不够?已经落了锁你就别在这里转,仔细叫太太知道。”
“可我见不到姐妹们,这可怎么好?”
两人在这里纠缠,薛宝钗从后头走来:“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宝姐姐。”贾宝玉仿佛看到救星,小跑过来。“宝姐姐,太太最疼你,你去跟太太说说,请太太跟老太太求求情,叫与凤楼不要这么早落锁,好歹等我回来跟姊妹们说说话。”
“这是老太太下的令,我找太太求情有什么用?”薛宝钗垂下眼,片刻又抬起来。“宝兄弟莫急,姊妹们只是眼下搬进去,等选秀完就又出来了。”
“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姊妹们,怎么不急?”贾宝玉看着落锁的门,唉声叹气。
薛宝钗一笑:“满心惦记姐妹们,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事?明日是我哥哥生日,我正要请你去吃酒呢。”
“该死,前几日薛大哥还说起,我差点忘了。请你转告薛大哥,明儿我一定去。”
“哪里这么严重?不过说一句,你若没空就算了。”
“自然有空。薛蟠大哥可说什么时候设宴?等我……”
世家贵公子的教养让贾宝玉做不出失信于人的事,他和薛宝钗边说着话,边无意识往暖阁方向走。
袭人回头看看门上铁锁,连忙追上去。
暖阁里晴雯刚铺好床,听见动静转身:“你还知道回来?我们……宝姑娘来了。”
看见客人,她及时收住后面的话,露出个假笑。
薛宝钗点点头,仍旧和贾宝玉说话。
晴雯没趣儿,转身去外头坐着,没坐一会打个哈欠,睡意朦胧。
过会子秋纹路过:“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睡?”
“我倒是想睡,有人早上来晚上来,自己不睡也不许别人睡。”冷哼两句,晴雯又打个哈欠,然后往屋里努努嘴。
秋纹凑过去把耳朵贴在屏风上,片刻过来跟晴雯一起坐着,也打个哈欠。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等到薛宝钗离开,晴雯、秋纹几乎是半闭着眼睛进去服侍贾宝玉上床。服侍好他再回外间榻上躺下,沾枕头就睡着。
而接下来无论是薛蟠生日,还是其他的事,都与与凤楼众人无关。她们只管每日开门后给贾母请安,晚上落锁前再给贾母请个安,一天的任务就算完成,然后安心等着教导规矩的嬷嬷,以及选秀之日到来。
没人管束的轻松日子过了五、六天,就到五月初五。作为最久负盛名的传统节日之一,端午节热闹非常,众人从与凤楼出来陪贾母过节,贾宝玉从外头交际完回来发现姊妹们都在,更乐得找不着北。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各家送给贾母的端午节礼也到了。
鸳鸯作为贴身心腹替贾母整理礼单,忽然她似乎看见什么异常,略微停顿便将那份礼单放在一旁,再拿起另外一份礼单,却又是一顿。沉吟片刻,她将礼单全部打开,然后挑出来几份捧到贾母跟前。
“老太太,今年的礼单和往年不大一样,这几家除了给老太太的礼,还有给两位林姑娘的。”
“哦,是哪家的?”贾母似乎并不意外,从琥珀那里接过眼镜,就着鸳鸯的手看向礼单。“佟家,那拉家,郭络罗家……呦,比我想的还多。”
屋内众人停下说笑,纷纷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