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照计划李孟羲仍然带队屯田去了,弟弟小砖见李孟羲要出去,非要跟着。
李孟羲想了想,出去玩几日也没什么,于是,便带着小砖准备一块去屯田。
在出发之前,他委托关羽寻找会寻井眼并且懂得打井的匠人,留以待用。
再有,关于某些荒败村落里,井水可能被污染的问题,李孟羲想到的方法是,消毒。消毒得用生石灰,可生石灰没有,幸而为造纸时弄出了活性炭,用活性炭消毒也是一样。
于是出发前,李孟羲带了一大袋子沸蒸过的炭块,一并带走。
与前一日一样,这日,李孟羲依然是带队在巨鹿城近郊寻找屯田地点,不久后,队伍又行至一荒村,有了昨日的经验,这次,一切都轻车熟路起来。
到了地方,先巡查村中概况,清点重要的屋舍与水源等,村中破败,屋舍大抵毁弃,转了一圈,找到勉强能住人的房屋有三四间,李孟羲寻思,此大抵可以省下一顶帐篷了。
在去年的冬日,居所不够,当时想到了节省居住成本的方法,乃是,用高架木床来达到有限的房屋住下更多的人的目的。
寻常住宿,一屋中,地面面积九方,那就算床挨床人挤人,也才住的下九个人。xuqi.org 海豹小说网
但是,若用高架木床,一架上下可住两人,甚至可以床架三层,可住三人,那本来能住九人的屋子,便最多可住二十七人。
木架床制作起来消耗木料,制作稍为复杂,但,床具无论如何比房屋的造价低多了。
大规模的使用木架床,轻易可使房屋居住成本降低数倍,如此,民居之易也。
李孟羲清楚的知道木架床有用,他钻进几个能住人的屋子看了看,他打量着每一间屋子的面积,寻思着能放下几个床架。
同时,李孟羲在想,等有了木头,得大量制作床架了,屯田的十来万人,未屯田的几万人,最少也得十几万个床位,而现在,连一个床架都没有。
有屋子,还有水井,这个村落的居住条件比上个村落更好了点。
李孟羲来到井边,朝黑咕隆冬的井里看了一眼,然后打上来了一瓮水,水打上来,水里飘着残败的腐叶,李孟羲抬头去看,一个诺大的老槐树的树干正处于水井上方,树叶肯定都落到井里来了。
既然水质可能有问题,李孟羲便把带来的一麻袋活性炭坠了石头,绑上一根绳子,噗通一声把麻袋丢了下去。
因为坠着的有石头,袋子一掉进去就往下沉,正因为这个巧妙的方法,轻飘的木炭与麻袋可以轻易的沉到井里去,可以对深层的井水也进行消毒,这个方法还是处理纸浆的时候想到的。
李孟羲在井边拉着绳子,控制着麻袋上下沉浮,他在想,以一个水井来说,要对水井里所有的水进行净化,得多少活性炭来着,一袋子大概是不够的吧,但,十袋子二十袋子绝对是够了,所以,炭带少了。
在李孟羲守在井边净化水质的时候,外边战兵们扛着地尺在四处测量地亩,一段时间后,地量完了。
此村有土地一千五百余亩。
按两百人分一亩,能分七个人整,还剩一人。
这又是麻烦的点,昨日屯田,田亩多余八亩,八亩田还可以充做公田,但今日,七人整分,余了一百多亩,这一百多亩都当公田肯定是太浪费了,但要是分给人,又比旁人少了几十亩之多,这让李孟羲为难了,不患寡,患不均啊。
无奈之下,李孟羲只能派人村边走走,看临近村落,有无土地,若有,凑出一些过来。
几个骑兵骑马去找地去了,此时,因田地要远分两处,李孟羲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虽说是人均两百亩地,可,若是有人的地分的这里一块外村一块,那岂不是干个活儿就要多走许多里,最好的田地,一是平坦土质好,二则应该是离村近,干活方便。
若为公平计,田亩分配不应该是一分一大片,而应该是,远近均匀,使屯田的每一个人,都有近地,也都有远地。
在这实践中,李孟羲又发现了屯田的问题,又想出了对策。
一段时间后,骑兵回来禀报,说临近村落不远,一里有多,所补田亩也已量好,只是那村有人。
李孟羲一听村里有人,便知,难题便又来了。
撇下屯田队伍,令原地驻守,李孟羲带着一伙儿战兵朝下一个有人的村落去了。
片刻,李孟羲行至无名村落,村口处,身着甲胃的战兵与衣衫褴褛的几个百姓在攀谈。
听见马蹄声,战兵回头看了一眼,指着说,“我们主事的人来了。”
——
李孟羲到了无名村落里,他被村中村民领到了自家屋里招待,李孟羲在观察这一伙儿村民,这一伙儿村民也在观察李孟羲。
李孟羲看见,这伙村民人也不多,八九人而已,全是男丁,且大都年纪偏大。
按前两番屯田的经验来看,一个寻常的自然村,田地也就一两千亩,按两百亩分一人,这村里十来人,就把地分完了。
可,李孟羲不想乡人守乡土,不想同村把控同村的土地,这其中会有隐患,李孟羲皱眉思考起来。
与此同时,屋里围着的村民们也打量着李孟羲,为首的一年长的老人,瞅着李孟羲稚嫩的面孔与年纪,又朝外看见门口甲士手中那杆【刘】字大旗,老人昏花的老眼突然有了精神,他问,“哎,小将军,任们可是玄德公的人马?”
正思考着的李孟羲抬头看向老人,目露惊讶,“我等便是,怎么了?”
李孟羲一承认是刘玄德麾下,老人一下变得热情的多,立刻起身要说煮饭招待李孟羲一众。
李孟羲赶紧拦下,看这伙儿村民褴褛模样,他们能有多少粮食,再说,就算他们煮了粥,李孟羲还嫌不干净呢,他并不想在外边吃东西。
拦住了老人,李孟羲好奇问老人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的。
老人则说,是去年冬天,有个医师路过村里,给村里人看了病还留了些药,那军医也带着旗子,他说也是刘玄德麾下。
李孟羲一下便了然了,原来这还是自己的先手准备,李孟羲便笑了。
李孟羲笑问老人,“老伯,身子骨可还硬朗,可还种的动地?”
老人张开缺牙的嘴巴,呵呵笑着,用手拍了拍自己嶙峋骨显的胸口,很是不服输的模样,“种的了,种的了!老儿还通能种几年呐。”
李孟羲把老人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看老人虽年迈了,但精气神还好,的确像是还有点劳动能力了,点了点头,李孟羲又问,“老人家,这村里的土地,都是谁的?”
老人顿了下,“任说地啊?地多着都是大户的,剩下的杂七杂八的都有。”
李孟羲了然,果然,天下的土地,大抵都是在地主豪强手里。
李孟羲再问,“那老伯,地主豪强们呢?我看你村里,就剩不多人了,其他人哪里去了?”
一问,老人便叹气,眼神立刻萧索了下来,“能去哪了?大户先逃了,小户跟着也逃,走不了的,又糟了兵灾,黄巾来,官军又来,死的死,不见的不见,一村的人呢,三百多口,就剩俺们几个了……唉。”
这还算好了,李孟羲想着,别的村都死完跑完了,哪里还有活人幸存。
问明白了,这村里的确就剩这么点人了。
李孟羲好奇又问老人并其他村民,“老人家,你们各自的土地,能有多少?”
问及田产,老人絮絮叨叨的算了起来,“村西,俺是有地一亩一,村东有三分,东有一分半,这总共是一亩五分半地是俺里。”
李孟羲便问,“这点地,够吃吗?”
老人摇头,“哪能够?还有租了人家的几亩地。”
李孟羲再问旁人,旁边的村民大致情况也差不多,多是无地少地的底层百姓,情况最好的那个,有地才二十三亩。
情况已经了然,李孟羲整理了下思路,他朝老人,还有其他村人,郑重说到,“老伯,还有几位,我等乃刘玄德所部,我军已预备于巨鹿立足了,按我军新政,预备把巨鹿所有田亩统收为公,均分百姓。
也就是说,把所有田全部收上去,再按人头均分,不知几位,觉得此策如何?”
问题稍复杂,老人眼里有迷茫,其他村人也相互看着,窃窃私语起来。
李孟羲也不焦急,任由老人思考。
好一阵之后,老人大概是明白过来了,他看着李孟羲,问,“任是说,地全成公家的了?按人分地?”
“对!”李孟羲笑了,“便是如此。”
紧跟着,李孟羲又问,“老人家,你村里曾有多少地,曾有多少人?”
老人想了想,答说,“有三百多口,地有一千七百多亩。”
李孟羲笑着又问,“新政便是如此,地统归公家所有之后,土地按人均分,那老伯,你算算,你当得多少亩地?”
老人随后思索起来,半晌,老人算明白了,说到,“一个人头是……六亩多地,”说完,老人不确定的盯着李孟羲,小心翼翼的问,“任是说,这六亩地,全给俺?那地价是多少?”
李孟羲笑道,“地价不收,地归公家所有,不卖,只分,一年交点税便成了。”
似乎知道老人是怎么想的,李孟羲接着又说,“地租为,十五税一,待灾年过去,可能还降。”
属于老人的地,本就不到两亩,可若土地均分,老人土地便变多了。
帐算明白了,老人喜笑颜开,呵呵傻笑着,笑得合不拢嘴。
屋里,其他村民们也滴滴咕咕起来,显然均分土地的政策对无地少地的人来说,是天大利好。
李孟羲适时提醒了老人一句,“老伯,你或是算错了。”
老人闻声收敛了笑容,诧异看过来,李孟羲笑着说,“你忘了一处,咱巨鹿刚经战乱,人口流离,十不存一,人少了,剩的地便多了。就如你村,一千七百多亩,就剩你们几个了。”
<ins ss="adsbygoogle" style="disy:block" data-ad-client="ca-pub-4121986937661579" data-ad-slot="1016693305" data-ad-format="auto" data-full-width-responsive="true"></ins>
(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