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们心中大骇,纷纷跪下:“郡主饶命!”
裴青禾也知自己太过敏感,便做出一副心情不顺的模样,“今日本郡主身子不爽,便不去奉天殿了,你们记得去告知弘一天师。”
“是。”
“好了,”裴青禾冲她们摆摆手,“都下去吧,别在这侍候了。”
几乎众人一离开,裴青禾边从床榻上站起身,扭头去看摆在枕边的那个平平无奇的香囊。
她眼底闪过几丝挣扎。
终究,还是起身梳洗,之后拿上香囊便出了玉蓬殿,朝宣德殿赶去。
只是在路过宫角时,迎面撞上了萧檀及。
男人一身霜气,神情冷凝。
裴青禾见到他,下意识开口询问:“你怎么在这?”
萧檀及:“萧某听闻郡主身子不适。”
裴青禾:“?”特意来看她?
她想了想,正欲表达谢意,便见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手中所拿的香囊上面。
裴青禾心中一紧,下意识将它收起来。
后者淡淡收回视线,问裴青禾:“一大早的,郡主这是要去哪?”
裴青禾回答他:“救裴铮。”
萧檀及神情一怔。
裴青禾没想瞒他,也知道瞒不过他。她赶时间,便没和萧檀及多说,绕过他,继续朝宣德殿赶去。
萧檀及未拦她,只是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奉天殿。
裴青禾一来便跪在了殿外长阶下。
如同前世一般。
她来为裴铮求情。
宣德殿侍候的太监宫婢数不胜数,且频频路过裴青禾身侧,想必不出半日,裴青禾长跪于殿外的消息变会传的人尽皆知。
裴青禾望着面前雄伟壮观的宫殿,心底计量颇多。
她那皇帝舅舅不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向天下人证明他有多疼爱她吗?
她眼下就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他为了她而施恩于裴铮,传到百姓耳中,百姓自然夸他仁慈。
裴青禾也未让人通传,她与裴铮的事情,他早已知晓,眼下她来,他便明白她何意。
她只需静静等待便可。
不出裴青禾所料,没多久,太监首领莫公公便亲自迎了出来。
“哎呦我的郡主啊!这地板如此硬,您千金之躯怎可跪在这?!”
裴青禾抬眸,静静扫了一眼莫公公的神情,接着垂眸,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来。
“皇帝舅舅不肯见我吗?”
“郡主这是哪里话?”
转瞬间,莫公公已然来到裴青禾身旁。
只见他步履矫健,想来也是身怀武功的高手。
莫公公欲将裴青禾扶起,裴青禾却未动。
莫公公叹气,对她讲道:“陛下吩咐老奴问郡主一句话。”
“公公请讲。”
“郡主可是因裴铮世子而来?”
裴青禾一怔,眉头微蹙,“世子?”
莫公公笑容满面,“郡主还不知道,陛下方才拟旨,封了二公子为魏王府世子。”
前世裴铮被封为世子似乎也是这时,但裴青禾未料到这一世她那皇帝舅舅如此轻易便松了口。
倒是白瞎她将这平安锁也带来,只求换个恩赐。
裴青禾心思流转,问莫公公:“舅舅还说什么了?”
“陛下还说,若郡主与世子两情相悦,可成全二位。”
裴青禾垂下眼眸。
前世,她皇帝舅舅也说了这么一句话。
只是当时是他亲口对她讲,而非命人传话。
裴青禾感到思绪有些乱。
上一世,裴铮并未进宫。
被封为世子也是在魏王被贬的旨意出来后,她长跪殿外求皇帝放过裴铮之后。
如今,提前了一天。
魏王还未被贬,裴铮便已被封为世子。
裴青禾抬起头,想问莫公公裴铮如今人在哪。
只是未等她开口问,莫公公那张堆满笑容的老脸已然转向她身后的某个方位,“世子来了——”
裴青禾脊背一僵。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莫公公偏又在此时离开:“老奴告退。”
裴青禾紧绷着身体,未回头。
男子清润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从模糊到清晰,直直灌入她耳中——
“那日魏王府家宴,是裴瑶的错,我替魏王府向你赔罪。”
裴青禾闭了闭眼,唇畔浮起一抹苦笑。
为裴瑶之事向她,却不提刺杀半句。看来裴铮也知道刺杀一事的真相,也知道魏王府是冤枉的。
或许,从一开始,她与裴铮之间便有一道跨不去的坎。
正想着,他已来到她面前。
她未抬眼,只看得到他的衣摆。
紧接着,一只宽厚的手掌伸到了她面前。
恍惚间,裴青禾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是他后宫里受尽凌辱的妃子。
裴青禾缓慢的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他的掌心是温热的,轻而易举包裹住她。
裴青禾垂着眼睫起身,待站稳后,她欲将手抽回来,裴铮却未放。
她下意识抬眸看他。
恰好撞进他的视线。
京师中的待嫁女郎皆知,魏王府的二公子裴铮,生的清隽冷逸,才貌双绝,气质淡漠如水,雅人深致。
背着光,整个人被曦光笼罩,似真似幻,清绝潋滟。
裴青禾望着裴铮,恍惚许久。
这个时候的他,没有后来的戾气。
他望了她片刻,垂眸,翻过她的手腕,指腹敷上去,轻轻揉擦起什么来。
裴青禾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她昨日抄道经时留下的墨痕。
她昨晚做香囊做到太晚,没沐浴,今早也是敷衍了事,这才将这墨痕留到了今日。
他对她,倒是一直温厚。
不过仅限于顾北宁没出现之前。
裴青禾心口闷闷的,较劲脑汁想出了个话题,避免尴尬。
“皇帝舅舅是让你继续居住在魏王府内吗?”
“是。”
裴青禾:“保重自身。”
男人神色淡漠:“我会的。”
裴青禾犹豫着,试探性开口问他:“魏王府怎会忽然遭此横祸?”
裴铮动作微顿,接着不动声色的放开了她的手。
他深深看了一眼,答:“魏王府行不义之事,自然当诛。”
之后,未再多说。
言语之间的冷漠,仿佛与魏王是毫无干系的两人。
裴青禾知道,他与魏王感情一向淡薄。
她叫他,“裴铮。”
她拿出香囊,递到他面前,“这个送你!我怕一针一线亲手缝的,算是报答你以往对我的救命之恩。”
裴铮没接,反而问她:“郡主这是要与裴某断了来往。”
裴青禾愣了一瞬,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却还是回答他:“并非,只是想赠于你罢了。”
他盯着那香囊,不语。
眼见他迟迟不收,她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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