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婉儿浑身湿漉漉的,但她来不及考虑这些,对吴长史道:“将柳娘娘送回去,好生照看,再劳驾大人看好门户,二门以内,许进不许出,不可走漏任何消息,对了,王爷何时回来?”
吴长史此时心如擂鼓,忙回道:“今日朝堂清议,照例是要晚些的,大概快了。”
风婉儿道:“劳驾吴长史在门房候着王爷,他若是回来了,让他直接去柳娘娘的住处。”
吴长史得了吩咐,立刻照办去了,侍卫也散了。
琥珀道:“天虽热,小姐也要避免着凉,且去集贤舍换了衣裳吧。”
风婉儿点了点头,回了集贤舍,琥珀送上一套粉红的襦裙,风婉儿将身上湿漉漉的白裙换了下来,突然看见裙子脚有些绿色,仔细一瞧,发现是几株小水草,根上还带着塘泥。
果然如此!
她的眸光清明而无奈,把衣裳穿好,琥珀用热水滚子帮她把头发绞干,梳了简单的发髻。
收拾清爽之后,她让琥珀去歇着,然后自己走出去透气,刚到厅堂,就见诸葛执大步走了进来,见了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问:“你可有受伤?”
风婉儿摇头,道:“无事。”
诸葛执神情放松了一些。
风婉儿又问:“柳氏醒了么?”
“不知。”xuqi.org 海豹小说网
他回府之后听见风婉儿与柳氏落水的消息,已是明白了五六分,便直奔集贤舍而来,竟是根本没去翠柳小筑。
风婉儿有些惊讶,想了想,道:“这场风波大概不简单,我先与你说明,你再拿主意吧。”
诸葛执面沉如水,点了点头。
两人在厅堂处坐定,风婉儿道:“今日柳氏约我在池边赏花,失足落水,牵连于我,事后我在裙子上找到了带泥的水草,这说明水并不算特别深,大概与我身高差不多吧,柳氏比我高一些,应该能触底,但她在水中却是一副奋力挣扎几乎要溺毙的模样,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诸葛执的神情肃然,道:“浮香池地是平地,柳氏如此,的确不寻常。”
风婉儿又道:“我在厨下做饭食,见白姨只是府上后厨的管事,身边都有小丫头子,今日柳氏两次与我相遇,试图搭话,都是孤身一人,这一点,也不寻常。”
诸葛执点了点头,道:“还有吗?”
风婉儿道:“另外,柳氏邀我在浮香池边赏花,可池中荷花早已凋落,无花可赏,为何邀我?这便是第三个不寻常的地方,此为一家之言,供王爷参详,事发突然,我便自作主张,让吴长史在二门守着,不许人传递消息,若是外头还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便不只是后院起火了。”
而是有人要里应外合。
但这话她没说。
诸葛执却已心领神会,道:“如此处置极为妥当,后续之事我自会料理,这几日你且在府里住着。”
风婉儿奇道:“我可是把能说的都说了,还住着作甚?没的惹人疑心。”
诸葛执的目光冷峻,道:“自然是要他们起疑心。”
风婉儿疑惑道:“你又要做什么?”
诸葛执看了风婉儿一眼,突然笑了。
风婉儿登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诸葛执却道:“今日婉儿入府,原是为了偿还人情债,不知午饭何在?”
这话答非所问,却成功的让风婉儿发现自己果然饿了,于是道:“饭菜都好了。”
诸葛执笑道:“多谢。”
两人一道往饭厅去了,侍立在院子里的琥珀见他们去饭厅,立刻带着小丫头去厨下端了菜来,她也是见过风浪的,此刻神情自若,还夸了一番风婉儿,“小姐在厨下耗了许久,果然弄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来。”
诸葛执夹了一片笋入口,觉得清润爽口,笑道:“婉儿手艺甚好。”
风婉儿心里一阵心虚,道:“这是白姨的功劳,我只做了米饭和汤而已。”
诸葛执顿了顿,道:“我正是说米饭与汤。”
然而此时米饭还未端上来,汤也未入他口。
风婉儿:“......”
用罢午膳,诸葛执说了一番自己的计策,风婉儿补充了一点细节,两人对了好一会词,她心知这几天大概有的忙了,于是道:“我先去睡个午觉。”
诸葛执道:“婉儿再等等。”
风婉儿有些奇怪,诸葛执招来四个武将模样的人,沉声道:“日后若是孤不在府中,小姐发号施令,与孤是一样的,尔等谨记!”
四人皆应下了。
诸葛执命他们退下,看向风婉儿,道:“那些魑魅魍魉惯会趁我不在时下手,这四人是我门下郎将,若是情况紧急,王府兵士你可自行调令,与我一样。”
风婉儿心知这是极大的信任了,心里感动,又涌起一阵酸涩。
他若不是皇子就好了.......
她觉得五味陈杂,谢了他的信任,起身正准备告辞,一个小丫头子进来传话:“柳娘娘醒了,要见王爷。”
诸葛执命小丫头退下,看向风婉儿,道:“婉儿且猜猜,柳氏是要表示感激呢,还是兴师问罪呢?”
风婉儿无奈道:“大概都有吧,哎,也不知此事何时了结。”
诸葛执道:“五日足矣。”
风婉儿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她起身回房。
诸葛执突然叫住她:“把你卷进这些风波之中,是我的过失,婉儿莫要见怪。”
风婉儿回头,坦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应该的。”
诸葛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笑了笑,回房了。
她用这样的方式再一次拒绝了他。
他的眸光变得深沉如海。
诸葛执并没有见柳氏,而是命人去太医院请了一位精通求子秘方的张姓太医,张太医入府才知柳氏是溺水刚醒,心里就叫了一声不妙,知道多半是后宅阴私之事,匆匆开了一张太平方子就想走,吴长史笑嘻嘻的拦着:“太医且在客房歇着,娘娘要是有个不好,咱们都别想好,您说是不?”
张太医额头冒汗,吴长史又道:“太医莫慌,若是将来查问,你只据实说便是,咱们王爷素来坦荡,没什么不能说的!”
张太医心里安稳了一些,住下不提。
三日后,一架马车匆匆忙忙的从郡王府驶出,前往城外的别苑,翠柳小筑的丫鬟婆子也乘着一架马车跟着。
其中一个丫鬟一时不慎,从马车上跌了下来。
一个卖水的娘子扶了她一把,一只素银镯子已是不动声色的落入那卖水娘子的怀里。
风婉儿当日离了侯府,照常生活。
第二日早朝,事情不多,君臣应对了一会,便是“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了。
突然,武将之中,有一人啜泣,正是车骑将军柳卧沙。
皇帝皱眉:“将军为何流泪?”
柳卧沙道:“小女如今奄奄一息,末将一时心潮起伏,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道:“父母爱子,此为人之常情,你家女儿有何不适?遣个太医去瞧瞧便是。”
柳卧沙看了一眼诸葛执,低头不语。
侍立在一旁的宦官走上前,小心的对皇帝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