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执见少了一桩事,心情颇好,又见外头阳光明媚,笑道:“婉儿随我出去走走吧。”
风婉儿点了点头,两人出了慕风堂,沿着浮香池漫步。
走了一圈,吴长史过来禀告:“陛下遣了人来,召王爷娘娘入宫。”
两人听了,相视而笑,皆知昨儿的事儿有了结果了。
诸葛执道:“来的人是谁?”
吴长史道:“仿佛是丁掌印的徒儿,留了鱼符就走了。”说罢,奉上了鱼符。
诸葛执接了那符,道:“备车。”
吴长史忙去了,诸葛执带着风婉儿往车马道去,又道:“今儿大概要在宫里用午膳。”
风婉儿叹了一口气,道:“好没滋味。”说罢,又嚷嚷:“回来我喝鱼羊羮。”
诸葛执含笑道:“前几日才用了,换成山药筒骨汤好不好?”
风婉儿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两人很快到了车马道,坐车往皇城去了。
一入内宫,便有抬辇的太监过来,“陛下召王爷娘娘去履祚宫的同心殿。”
两人便坐辇前去,入殿之后,却见诸葛宸已是到了,见风婉儿和诸葛执携手前来,诸葛宸的眼神暗了一瞬,诸葛执和风婉儿并未察觉,二人先向上首的皇帝行礼,诸葛宸又与他们见了礼,方入席坐定。
皇帝一开始并没有说昨儿的事,只谈论起前朝兄友弟恭的佳话,最后对诸葛执道:“昨儿你与风氏能仗义执言,可见是有情有义的。”
诸葛执和风婉儿谦虚了几句。
诸葛宸接话:“昨日儿臣被那贼子激的昏头转向,若非兄长与侧妃襄助,已中了旁人的阴谋诡计了!”
皇帝笑道:“你们是手足,情分不比旁人,日后也要这般齐心协力才是!”
二人恭敬应下。
皇帝不再多说,命人摆宴,风婉儿见皇帝如此顾左右而言他,心里冒出一个猜想,只不好说的,便低头吃东西。
这宫里好吃的唯有杏仁茶和羊肉羹,不幸的是今儿这两道菜都没上,风婉儿吃的没滋没味,心不在焉的想着回府再用什么点心。
这时,又上了一道汤,她舀了一口喝下,只觉又苦又涩,还透着一股子腥味。
她一时没忍住,竟是咳嗽了起来。
诸葛执也尝出这汤的异样,不过他素来能忍耐,并没什么反应,见风婉儿咳嗽,就替她拿了茶水,“婉儿喝些水。”
风婉儿接了茶盏,咕嘟嘟的喝完,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突然发现皇帝看着自己,眼底还带着......笑意?
风婉儿心里一惊,想起自己方才大概有些失态,立刻想请个罪。诸葛执已是开口道:“婉儿一时不惯这汤的味道,陛下勿怪。”
那厢诸葛宸也喝出了异样,只如诸葛执一般不动声色,见风婉儿这般模样,心里觉得委实可爱,也出言道:“此汤涩口,侧妃是女子,一时不惯也是有的。”
皇帝笑道:“此汤难饮,你二人可知是什么缘故?”
诸葛执和诸葛宸皆道:“请陛下指教。”
皇帝道:“此汤名为黄连汤,乃是两鱼彼此冲撞撕咬,以至于苦胆破裂,其苦如黄连,故而由此得名。”
三人听了,皆沉默不语。
皇帝笑了笑,道:“你二人皆是为王之人,须气量宽宏,方能成事,若学这汤中物,便是两败俱伤,为他人笑耳。”
诸葛执与诸葛宸已是领会了皇帝的意思,齐声道“臣受教”。
风婉儿见皇帝这拐弯抹角的话儿,心里一阵无语。
皇帝又和颜悦色的看向诸葛宸:“我儿此番遭了暗算,朕自然会有你的公道。”
诸葛宸拱手道:“不过言语挑衅,不算什么。”
皇帝满意的颔首:“这才是为王者的样子。”
接下来皇帝又谈论了一番朝政,风婉儿听不懂,坐在一旁啃鲜果,觉得宫里的果子比饭食好吃。
皇帝扫了她一眼,命人又给她加了一碟糖糕一碟沙果。
风婉儿欢喜的谢了恩,埋头慢慢的吃。
她吃东西的模样挺讨喜,皇帝看了,胃口竟然好了许多,又命人添了几道菜,一顿饭吃到了下午方散场。
三人再次谢恩,便坐辇回去了。
出了皇城,吴长史忙赶着车过来,匡长史缀在后头。
诸葛宸与诸葛执见了礼,又对风婉儿拱手:“侧妃慢走。”风婉儿笑着点了点头,搭着诸葛执的手上了车,诸葛执也上车走了。
匡长史小心翼翼的赶着车上前:“殿下......”
诸葛宸垂下眸子,道:“回去吧。”
两位郡王各自回了府,皇帝也回了寝殿,准备看一看文书,丁掌印走了进来,“贤妃娘娘求见。”
皇帝头也不抬的道:“宣。”
贤妃进来了,她穿着一身素色棉布的宫装,头上只缀着一枚银钗,神情惶恐又小心翼翼,一进来,她便跪下了。
皇帝扫了她一眼,慢慢道:“何事行此大礼?”
贤妃俯首道:“臣妾想替琰儿讨个差事。”
皇帝笑道:“你倒是头一遭为了这事来求。”
贤妃道:“琰儿少有历练,臣妾有心为其计之深远。”
皇帝道:“你想讨何差事呢?”
贤妃道:“臣妾以为渔阳郡虽远,却能历练人,请陛下为琰儿谋划。”
皇帝笑了,道:“渔阳民风剽悍,山高水远,陈国公若是去了,没两三年回不来,你当真舍得......”
贤妃斩钉截铁道:“臣妾舍得。”
皇帝突然沉了脸,道:“出去也好,素日里皆因你溺爱纵容,惯的琰儿目中无人胆大包天!此番出去历练,也把性子好生打磨打磨!”
贤妃得了骂,反而觉得一身轻松,恭敬道:“臣妾知罪!”
皇帝又斥责了几句,然后道:“渔阳郡如今缺个别驾,年后便让琰儿去吧。”
别驾是个官名儿,品级四品,诸葛琰去了,在品级上便是降了。贤妃心知已是皇帝开恩,连忙应了下来。
皇帝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
贤妃再次叩首,方站起身,垂手侍立在一旁,皇帝见她眉眼低垂,也是一副可怜的模样,想起她这几十年的婉转温柔,心就软了些,道:“去皇后那儿领个鱼符,这几日召琰儿入宫,好生叙叙,临行前,朕给他践行。”
贤妃听了这话,眼底就含了泪,“谢陛下。”
“回去罢。”
贤妃退了出去,离了履祚宫的门,她把眼泪一下子擦干了,然后上了辇,和气的对抬辇的太监道:“去凤仪宫。”
当日下午,绮罗公主入宫,出宫之后,又去了陈国府。
此事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