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坐在李家厅堂贵重的古董椅上,垂眸轻笑。
还好江帝当日没将这椅子也搬走拿到拍卖会上。
否则今日他到访,不知还有没有古董椅可坐。
很快,管家亲自端了茶而来。
“楚公子,这是新摘的大红袍,请慢用。”
说罢,转身要走。
“麻烦问一下,”楚云开口道,“李世伯……”
“哦,我们老爷随后就到,还请楚公子耐心等上片刻。”
那管家毕恭毕敬。
楚云挑不出错儿,也不好再为难,只得轻轻点头。
可李如成不露面,分明是有意而为之。
毕竟他是小辈儿,李家在国外势力不容小觑,多等上片刻似乎也是合理的。
可楚云自来就讨厌这样的惺惺作态。
思忖片刻,只能先将这口气咽下。
就这样他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听声音,是两个人。
概是李家父子二人了。
“世侄久等了,”李如成人未现身、声先入,“方才有些事耽搁了,才让世侄等这么久。”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终于出现在厅堂。
身后跟着的正是李明庆。
楚云一只手本放在一旁的案桌上,指尖轻轻叩动着。
余光终于瞥见人来了,沉默片刻才朝二人看了去。
不卑不亢之姿亦算是淋漓尽致。
那李明庆最擅长摆架子,当就看明白了楚云的意思,面露愠色想要开口,却被他爹抢了先。
“世侄,这茶可还好喝?”
说着,李如成朝案桌上早已不冒热气的大红袍看了去。
方才那空档内,楚云根本没碰那茶杯。
当下茶已凉,他更不屑了。
“好茶。”一开口,却说着违心的话。
“哎呀,这茶都凉了,”李如成一脸浮夸模样开口道,“黄伯,怎么搞的?怎么能让我李家的客人用凉茶?更何况是楚公子?”
管家黄伯慌慌张张赶了来,一面将楚云身边的茶杯端了走,一边不断道歉。
“无碍。”楚云轻道。
李如成当真是使唤人使唤惯了。
竟在他面前搭起了戏台子,令他感到几分厌恶。
很快,黄伯重新呈上了热茶。
李如成又开口道:“趁热喝。”
说罢,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下。
李明庆伴在身后。
楚云并未去碰茶杯,反倒将一旁的见面礼拿起,随即颇为自然唤道:“黄伯,这是我送你家老爷跟少爷的礼物,烦请黄伯收了。”
一时之间。
李家父子面色一变!
这话听上去没问题。
可主人就在眼前,楚云似乎都不屑卖个好,反倒直接使唤起他李家的管家!
这一招,着实令李如成如鲠在喉!
可因着要体面,他只得咬牙冲黄伯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上前手下。
端坐的楚云唇角暗勾,心道:“老狐狸,跟我玩儿把戏?我倒是有兴趣。”
一段无声的较量告一段落。
李如成思虑着更为重要的事,总算先开口道:“世侄,若早知昨日你会现身,我定然会准备好礼物让你带给楚帅,权当是一点小小心意。”
“也是巧了,江帝是我哥哥。”
“哥哥?”李明庆一脸不肯相信。
“认的。”
“认的?”李如成眼珠子缓缓一转笑道,“既然是认的,那就好说了。”
“李世伯的意思是?”
楚云当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要他楚家不再插手李家跟江家的恩怨。
看样子,江帝料想得半点儿不差——李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不要误伤了自己人,世侄,我同你父亲的交情是那姓江的骑着马都赶不上的,倘若因着一个外人坏了我两家的关系,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话听上去好听。
可楚云心底却是嗤之以鼻。
江帝和他们楚家是过命的交情。
李如成一家跟他们不过是过嘴的交情罢了。
孰重孰轻,他心底自然有杆秤。
楚云笑而不语,伸手去碰茶杯。
“楚云,”那李明庆竟忽然开口道,“我父亲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日后我们跟姓江的之间的恩怨,你最好少插手,否则伤了和气,大可不必。”
他话音落下,李如成亦在一旁重复道:“世侄,给个面子?”
言语轻巧,看上去,他已经恢复了元气。
毕竟前一晚李家丢人又输阵的事,简直可以称为李家的耻辱!
“面子?”
楚云刚拿起茶的手蓦地一顿,没再送到嘴边,反倒放回了茶案之上。
他垂眸片刻,抬眸笑意盈盈道:“李世伯,您这么说我可不敢应。”
“世侄着实客气了。”
李如成一脸笑面虎模样,起身朝楚云走来。
在他身前站定才又道:“我同你父亲算是有多年的交情,你英雄出少年,我心中明白,但今日你我二人分列对阵,我敲打那江家前,自然不愿因此同你楚家疏远。”
一向擅长打太极的他,此时竟将话说得明明白白!
他李家要跟江家作对,所以希望楚家不要插手!
闻言,楚云暗道:“果真是老狐狸,睚眦必报。”
可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助阵江帝。
怎可能临阵倒戈?
更何况仅凭着江帝为人坦荡磊落这一点,就比李家这父子二人值得交!
“世侄,如何?”
李如成步步紧逼,再度轻声问道。
另一侧的李明庆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他何时见过自家老头子对旁人如此低声下气?
一问不答、再问那楚云依旧不给面子。
简直不能忍!
“楚云,”李明庆高声道,“我李家面子已经给足了,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当真做了错误的选择,到时候,恐怕要落一个满盘皆输!”
他的话正是李如成心中所想。
但李如成摆了架子,万不可能说出口。
当下自家儿子替自己开了这口,正合他的心意。
但表面上,他却佯装发怒扭头对李明庆道:“明庆,我跟楚公子说话,你不要插嘴。”
父子二人一人唱红脸儿、一人唱白脸儿,配合得天衣无缝。
但这些伎俩,对楚云怎会有用?
“李世伯,”他终于开口道,“今日来,我是替家父寒暄的,既然礼已送到,我人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