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你们让沈东林喊我回来不是说爷爷得了绝症吗。可是我怎么看这个气氛,都不像是爷爷生病了的样子啊?”之前都只是猜测,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让她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个绝对就是个幌子。骗她回来,肯定是另有目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缓缓下楼梯的声音让在场所有的人全部噤声。
低沉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优小优的背后传来:“我要是不让小沈这么说,你能愿意回来看看你我这个老头子?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没回来过一次。是不是跑出去野惯了,都快忘了这个家,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优小优的爷爷穿着一身仿唐装,手中还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在优小优离家之前,她还记得爷爷腿脚还十分利索,完全不需要拐杖。看来爷爷虽然没有患上绝症,但身体却是没有以前那么硬朗了。
优小优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爷爷赶紧站起身,上前扶着他坐在了朝南的方向:“怎么可能呢爷爷,我在外面最思念的人就是您。要是您想让我回来看看您,给我打个电话我不就回来了,干嘛要这么骗我啊,害得我担心的要死。”xuqi.org 海豹小说网
“哦你现在当了大老板了,本事大了翅膀硬了,回来看看你亲爷爷还要我亲自给你打电话了是吧。你现在架子大了,堂堂四辛味的大股东了,爷爷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虽然他嘴上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但其实这些话都是笑着说出来的,纯属就是为了逗逗自己这个孙女。实际上得知优小优在外面闯出一番事业之后,打心眼里还有些小骄傲呢。
优小优握住双拳,轻轻地敲着爷爷的肩膀:“看您这话说的,就我那点本事在您眼里还不都是雕虫小技。我这都是从小跟着您依葫芦画瓢学的,在您面前我哪里敢摆谱呢是不是。你也知道从创业开始到现在发展期,公司都没到飞到平流层呢,忙的不行。我实话实说不瞒您,其实我这几年连一天都没有休息过呢。但凡我要是有空,肯定回来看您啊不是。”
“忙忙忙,你除了会说这个字你还会说什么。开个公司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家里的事情一件都不管。你在外面多忙,难道就不应该挤出点时间回来看看吗。我真不知道你在那个什么公司里瞎忙活什么,你知道不管你做到多大,到最后都是要离开的。”要说爷爷是逗孙女,优父这语气却是实实在在地在责备优小优。
如果他不提这一出,优小优早就已经把这茬给忘了。这个问题,其实从她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决定好了。爷爷当初一个人建立起了基业,功成身退之后就要交给自己的子孙来经营。父亲当初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继承权,成为了当家。而父亲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她生来就是要继承家业的,从小到大受的苦也都是为了这个来做准备。
无论她在外面有任何的牵挂,等到了时候她都要回到家里来当家。而且因为家里经营产业的性质,她不可以和其他的企业有任何的瓜葛。所以在父亲退位的时候,她势必是要离开四辛味的。这一点,当初她离家的时候其实就是清楚的,原本她只是想出去闯荡闯荡,试试自己的能力到底如何。然后在适当地时机,回家做她无法选择的事情。
其实优小优十分厌恶这样的命运,凭什么她一出生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这个院子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囚禁住她的牢笼,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出去,为什么最后还是要被这个院子所囚禁起来。似乎她生下来就是个囚徒一般,只能活在这个笼子里。她生性追求自由,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
但即使如此,她也知道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自己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找回来的。而且父亲和爷爷的手段她是清楚的,总有办法让她走上他们给自己选好的路。所以她离开的时候,其实就做好了要回来的心理准备。这个事情,她一直都没有向王硕和蔡小三坦白。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联系到自己,说是要一起创业。优小优当时就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所以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事实证明,她确实可以做的不错。当然了,这也是得益于他跟了一个很好的领导人。有着充足的资金,也有着肉眼可见的成长速度。在经历过努力和为了目标去奋斗之后,她开始渐渐地淡忘了她最终要离开的这个现实。
在这个过程当中,她还和其他人有了感情,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成为了她的牵绊。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再苦再累都是能感受到快乐能感受到自由的。即使是现在整天都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但她没有感受过在家里这种被囚禁的滋味,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日愈坚定地选择跟随蔡小三,坚定地要留在四辛味。如果不是沈东林的出现,她或许都快忘了这件事情了。所以可想而知,当她回忆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痛苦和不甘心。
她停下了帮爷爷锤肩膀的手,坐回到了母亲的身边:“现在说这个干嘛,老爹你还年轻着呢,我看你再干二十年都没问题。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行吗。骗我回来就算了,我连口饭都没吃就跟我说这些东西。我饿了,张阿姨,我要吃饭。“
被优小优称呼张阿姨的女佣人这回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而是看向了优父的方向。他们的老板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当然可以算得上是一手遮天,除了爷爷以外的所有人得听他的话。而后者见优小优这个反应,立刻就拍桌而立。
“我看你真的是在外面玩疯了,居然变得这么任性。跟我说话都没大没小的,我看你这次回来就别想走了!“其实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女儿的父亲,只是优小优的态度让他这个一家之主有些没面子,要是不拿出点当家的威严出来,还怎么管手下。
这些年优小优早就培养出了自己的个性,早就不是当初那挨了骂只会忍气吞声,完了自己找个地方默默流泪的小姑娘了。但就在她准备还嘴的时候,爷爷却抬起拐杖敲了两下木质地板:“干什么干什么,都当我不在这是是吧。耳朵都聋了是不是,我孙女说她饿了,你们这些人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做饭。铂海,寒笙这好不容易回来看看,刚到家水都没喝一口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怎么着啊,你要一把火把我这房子点了?”
优小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爷爷虽然看起来确实老了一些,但熟悉的感觉还是在的。在家里的时候,总有爷爷给自己撑腰,这样的安全感也只有他可以给予。被爷爷训斥了之后,优父也不敢再凶了。只得招招手,吩咐下人做饭去了。
吃过饭之后,优小优在爷爷的掩护之下和母亲一起离开了屋子,到后院去走走。
“妈,我还是想不通。要真是只想让我回来看看何必费这个劲,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把我骗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优小优远远地就看见后院的小竹林里有一块墓碑,应该就是王虎埋葬大白的地方。但是两人没有走进竹林去看一眼,因为优小优觉得这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毕竟那里埋葬的,也不过就是一副尸骨而已。
优母牵起了女儿的手,就像是小时候那样。优小优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每次被父亲训斥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优母就会像这样牵着她的手在后院走走,听女儿讲讲自己的心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嫁到这样的家庭当中,对于孩子的培养她几乎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只能够像这样,尽可能地把父亲亏欠的温柔补偿给她。
“这个主意其实是我和你爷爷一起想的,因为这是我们觉得唯一让你可以自愿回来的方法。原本你爸他打算让自己的手下去常州,把你强行带回来。我担心你会很抗拒,到时候你们父女两个的关系就更差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过寒笙你的直觉没错,家里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这么着急地就让你回来。”优小优感觉到,母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和手心底在出汗,看来事情可能真的有些严重。
优小优站住了脚步,面对面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
“妈妈知道从小你爸爸管你就管的很严,还经常打你骂你。但其实,他这也是希望你可以成才,有能力担起当家作主的责任。只是他的方式可能有问题,所以导致你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很差,甚至让你有些恨他。但其实我知道,你爸爸他是爱你的。很多次大半夜的时候他都会问我自己对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甚至有几次会因为打了你还流眼泪。
他是一个男人,不会轻易地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你也知道咱们家的家业需要一个强硬的人来管理。他这么多年,其实就是为了培养你强硬的性格。事实证明,你确实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我在你的身上也能看见你父亲的影子。我们都清楚,到最后你必须去承担起这个家。这是无法选择的,生在这个家庭这就算是你的命运。“优母说到这里眼眶开始有些泛红,另一只手也牵起了优小优的手。
优小优算是听明白了,看来出事儿的人不是爷爷而是自己的父亲,不然的话妈妈没必要讲这么多关于父亲的东西:“所以妈,我爸他到底怎么了?“
优母拉着优小优在长凳上坐下,把女儿的手放在了大腿上:“你爸爸的眼疾你是知道的,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患上了角膜炎。时不时地,就会眼睛疼,每次都疼的很厉害。再加上你爸爸他抽烟喝酒,病情一直都没有得到缓解。结果就在前段时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看东西越来越模糊。本来他以为自己只是上了年纪,得了老花眼,就去配了副眼睛。
结果情况不仅没有得到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了起来。去看了医生才知道,原来就是因为他这些年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眼睛,视力严重下降说明病情已经十分严重了。可能再过几年时间,你父亲他就会彻底失明。你爸爸他要强,这件事情只有咱们自己家里人知道。因为你知道你恨你爸爸,所以沈东林去找你的时候,没有跟你说实话。“
优小优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刚到家父亲就着急说那件事情,原来是因为这个问题确实是要提前考虑了。失明就意味着父亲就无法再做这个当家人了,而优小优就得代替他坐上这个位置。她脑袋里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很快就被否定了。其实这个问题的核心解决办法就是父亲的眼睛呗,如果能找到角膜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但角膜这个东西对任何人来收都是弥足珍贵的,一般只有个别的将死之人会愿意捐献自己的角膜。如果说连自己家的能力都没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她就更不可能了。当然了他们当然可以用歪门邪道的办法获取角膜,但这是违法的。爷爷立下过规矩,家里人要是做犯法的勾当就会被逐出家门。所以这个办法,可行度很低。
这么看来,优小优似乎就只剩下了留在家里这最后一个选择。
优小优让母亲先回屋了,她则是一个人朝着小白的狗舍走去。这几年的回忆一幕一幕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在她生命中出现的这些无比精彩的人,似乎都在一个一个离自己远去。她所珍惜的努力的一切,即将离开她的世界了。王硕,蔡小三,杨彪,王大成,每一个人的笑容都在她的脑海中闪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最后能做的也只有回去道个别了。从今往后,她都只能留在家里,和过去这几年的一切全部断了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