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被捕当夜,不知多少人睡不着觉。
首当其冲的,便是汉东省的两位副刺史,李达康和高育良。
从江天往下数,汉东省权势最高的,就是这两位了。
若是没有江天,凭借着两人如今的功绩,也是有机会更进一步,取代刺史之位执掌汉东的。
江天还在的时候,两人都对江天极为尊敬,没有丝毫取而代之的想法。
但是如今江天被捕,两人就坐不住了。
尤其是李达康,作为负责招商引资的副刺史,引进了一批又一批的资本,为汉东的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对于江天被捕一事也最为不满。
他李达康平时也自诩擅长招商引资,是发展经济的好手,虽然有些污点,但是至少大节不亏!
但是江天就不一样了,江天发展科技改进技术,不光没什么污点,发展经济的效果还远胜于李达康。
这样的人都被沙瑞金摘了桃子,李达康想想都觉得心寒!
难不成我们辛辛苦苦发展经济,还比不上你沙瑞金背后有人不成?
且不说江天本身没什么问题了,就算江天真有什么问题,那刺史的位置也应该由他李达康来坐啊!
空降一个沙瑞金算怎么回事?
当晚,李达康便找到了高育良家中:
“育良同志,江天同志一心为党为国为民,有没有贪腐,整个汉东省都看在眼里,你我更是一清二楚。如今他出了事情,咱们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达康同志,所谓清者自清,既然江天同志没有贪腐,那咱们只需要等待调查结果不就好了?国家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
高育良抿了口茶,摇头感慨道:“你看看祁同伟,我那不成器的学生,今天往车前面一拦,自己倒是痛快了,可之后的发展怎么办?除了江天谁还敢用他?”
“我敢!”
李达康把茶盏往桌子上一砸,怒气冲冲道:
“希望江天当汉东刺史,不只是高层的考量,更是无数汉东人民的心愿,除了江天没人能镇得住汉东!”
“祁同伟今天那一拦,不光是为了一己私利,更是为民请命,这样的人才我不光敢用,还要狠狠重用!”
“如今江天不在,想要担起汉东这片天,就需要祁同伟这样有担当的同志,而不是只想着明哲保身的墙头草!”
“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李达康起身便走,从进门到离去,连一盏热茶都没有喝完。
高育良的妻子吴惠芬出来收拾茶盏,笑着道:
“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啊,闹得这么激动做什么?”
高育良也是失笑道:“这个李达康啊,是来给我上眼药的。”
“可他也不想想,拿下江天的表面上是侯亮平和沙瑞金,可若是没有内阁的支持,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吴老师,你熟读明史,可否说说这有明一代,对抗内阁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吴惠芬愣了一下,斟酌许久才道:“明代海瑞,为民请命,官居二品,获赠太子少保,谥号忠介。”
“海青天啊!”
高育良颇为感慨看了看天花板,巨大的吊顶灯璀璨如星,照耀着这间足足三百平的屋子,屋子里面装满了智能家居,无一不是全球顶尖的智能家具,愣了半晌才道:
“你说海瑞为了与内阁对抗,清贫一生,就算被民众爱戴,青史留名,可他家里人会愿意吗?”
“噗嗤!”
吴惠芬瞧他这副模样,轻笑出声道:“我的高老师啊,那海瑞被历史所局限,想要当清官只能一贫如洗,怎么能跟现在比?”
“在江天刺史的改革之下,咱们汉东省哪个百姓住不起这样的房子?只要所有百姓都比咱们过得好,咱们怎么就不能过上好日子了?”
“彼一时,此一时也,这辩证法还是你教我的,怎么今天反倒犹豫起来了?”
高育良长叹一声道:“还不是因为江天同志的事情。”
“就算他是如海瑞一般正直的人物,可一旦成为封疆大吏,也免不了被内阁猜疑,担心他结党营私对抗内阁。”
“如今的情况,支持江天的人越多,内阁的猜疑就越重,江天就越危险你明白吗?”
“如今来看,就算江天真的是海瑞,他也不可能再留在汉东了,可这古往今来又有几个海瑞?”
“那达康同志还……”吴惠芬愕然道。
“李达康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高育良摆了摆手道:“他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我,他想争这个汉东省的刺史。”
“并且在他当上刺史之后,依然会重用江天看好的人才,即便是我的学生也不避嫌。”
“只是那沙瑞金又是内阁派下来的刺史,虽然说是暂代,但随便拿出点成绩,转为正职也不是没有可能。”
“吴老师,你说我应该站在哪边?”
站队问题,可以说是古往今来最严肃最危险最困难的问题了。
一旦站错,轻则蹉跎光阴,重则身败名裂,也难怪高育良如此纠结了。
“高老师,这你可就问错人了,我虽然研究明史,可毕竟没从过政,怎么可能替
你拿主意?”
吴惠芬道:“这种时候,与其问我,还不如向其他同志学习,比如说江天同志,想想他在这种时候会怎么做。”
“有道理!”
高育良眼睛一亮,但随即化作了一丝苦笑:
“换成江天同志,眼中怕是根不会有什么李达康、沙瑞金了,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人民。”
“那就站在人民群众的一边。”吴惠不假思索道。
高育良看着吴惠芬,眼眸逐渐坚定起来,脸上也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吴老师这是给我上了一课啊!”
如果不是吴惠芬,以他这犹犹豫豫的性子,只怕还真要当那墙头草了。
“哪有,这些不都是平时你教我的吗?回头你也可以给我上课啊!”
吴惠芬一边谦虚,一边洗着茶杯。
只是茶杯刚刚洗好,便被高育良一把搂住了腰,另一只手抱起腿弯,直接抱进了卧室。
“不用回头,我现在就给你上一课!”
夜,还很长。
……
而在另外一边,侯亮平也当机立断,前往了汉东省反贪局。
反贪局中,陈海坐在办公椅上,反复观看着江天被捕的录像,面色无比阴沉。
“猴子,你闯祸了你知道吗?汉东省不能没有江天!”
侯亮平冷笑一声,掏出一份调令,平静地推到陈海面前:
“海子,你被腐化太严重了,居然没能查出江天的贪腐,我很失望。”
陈海怒道:“江天本就没贪,我查什么查!”
“贪没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侯亮平不耐地摆了摆手道:“从今天起,汉东省反贪局由我接手,至于你,就先去党校进修吧。”
紧接着,侯亮平的身后便走出了两个反贪总局的干事,一左一右铐住陈海,低声道:
“陈局长,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陈海被气的破口大骂道:“猴子,你为虎作伥,滥用权利,为了自己的前途给钟小艾当赘婿,你不配穿这身衣服!你……”
侯亮平面色平静,目送着陈海被拷上车带走,这才暗自呸了一句:
“你这贪腐犯的走狗,有什么资格说我!”
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当赘婿,那也得有能力才行,不然凭什么钟小艾看不上别人就能看上他?
很快,侯亮平便找到了江天的第一份罪证:
“这银行流水,嘶——贪这么多,这不是罪证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