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报香白教堂第一幕
兄弟两个人是终于来到了书店的。
书店已经很破旧了,可是是对于兄弟俩却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毕竟自从那个善良的大叔消失后,这里就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这里的窗户早就破了不知几个洞,以前没注意,可是现在要在这里久住,还是费了两个孩子不是精力和时间补起来了。因为以前是家书店,书籍倒是不少,可是没什么居家用品——只能小心翼翼地趁晚上回到那个给克莉忒的一生蒙上阴影的地方取过来。
这是个冬天。
诗人赞颂的冬天——对于穷人来说可不好熬——尤其是对于孤儿。
弟弟今年只有5岁,一个如此年幼的小孩能够干什么呢?自己又有什么样的工作可以养活自己的弟弟呢?哥哥不清楚——于是他决定去外面碰碰运气。
雪一直没有停似的。
他只是漫无目的的游离。从东区走到了市中心——寒冷,饥饿蔓延在全身——街上人影稀疏的,肮脏的小巷明明铺满了圣洁的雪可是也难掩臭气——马车里贵族们嬉笑着,谈论着下一场社交该去谁家;马车上车夫哆嗦着,思索着下一顿饭怎么着落。
那双绯色之瞳映射着这一切。
“这是哪里来的小畜生,来人,快赶走”不得不离开这里,市中心的繁华容不下自己这样的浮游……
奔跑着,为了躲避皮肉之痛。
绊倒了,是右脚传来的刺痛和一声轻叫。麻木了,抬起头,这是一条偏僻的小路,眼前是一个中年男子——胡子拉碴的,衣服虽然缝满了补丁倒是还算体面。“孩子,没事吧”大叔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雪地上,伸手过来——那是一份报纸。
脚踝处传来的是阵阵令人窒息的刺痛,身体颤抖着——已经动不了了。
男子仿佛明白了这一切,把孩子轻轻背在背上。“你不是这一片的人吧,平时没有见过你”“我住在东区,大概……”“我把你送回去吧。孩子,以后可要小心。你几岁了?”“5岁……前几天刚满五岁……”自己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情不由刺痛着哥哥的心,疼到眼泪都流不下来,令人窒息……
雪花飘落在背上,如同一把把冰刀刺痛着身体,可是身前又是那么温暖,一股暖流就顺着蔓延开来——麻木的意志不再沉沦了,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就是光明和希望。
“叔叔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我呀。我自己经营着一家报纸铺呢……”“您缺帮手吗!您愿不愿意给我一份工作,我有一个弟弟……”
男子沉默了。
报纸铺的经济情况并不乐观,如果再雇佣个小孩子,就意味着要多付一些工钱给孩子,很可能家里的情况会更加恶化……可是,他清楚,自己背上的这个孩子,已经没有活路了……
“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你明天就来吧,就在……”
…………
雪花肆无忌惮的打在身上,可是他的身体史无前例的温暖。
路易斯蜷缩在书店的一个角落,把那床已经千疮百孔的棉被小心翼翼地盖着,打着哆嗦。
收拾些废旧脱落的书页,生起火来——烧一锅热水,尽管没有什么食材——对于他们来说,有时水也是可以充饥的——就这样盼着哥哥回来。
哥哥回来了,带着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弟弟是怕生的——明明小时候是个开朗的孩子——他畏缩着握着一把小刀??——他也想要保护哥哥呀。
那个陌生人走了,哥哥进来了。
脚是又红又肿的——只是没知觉了。
“路易斯,明天我要到市中心区卖报纸去……”
“我也要去!”
“你……”
“我怎么可以只让哥哥一个人去受苦!”
“怎么说受苦呢……”
哥哥笑了,弟弟也笑了。
在哥哥心里,亲人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自己的亲人——现在,自己的亲人只有路易斯一个人了,路易斯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用自己那双绯色之瞳见证着这个世界的畸形与丑恶,他发誓要拯救这个腐朽的世界——为了路易斯,他愿意献上自己的生命,创造一个美好的新世界?——要渴求美好就要斩断迷惘——他已经做好了觉悟。
在弟弟心里,哥哥是他的全部——他是那么害怕一个人留下来,留在家,留在这个世界上——他也曾经觉得活着没有意义,觉得自身没有任何价值——但是,他的哥哥,他的唯一的哥哥,不是这样说的——哥哥肯定着他的存在,一直告诉他,他是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有哥哥,一直,一直……——所以他愿意为了哥哥献上自己的信仰,献上自己的生命……
篝火侵蚀着书页,晕染着一场火红的计划的序章……
第九章:报香白教堂第二幕
都说下雪的首都是仙境。
可是对于兄弟俩,这是噩梦。
衣服是单薄破旧的,难得找到几件没有破洞的——更别谈什么棉衣了。刚刚没过膝盖的裤子,破了洞的布鞋,就蹒跚着从东区挪向市中心。
积雪了。
哥哥的脚是红肿的——疼痛难忍的——可是还是迫使着着了地——尽管一阵阵钻心的刺痛——眼泪划下来了,嘴唇咬出血了,又悄悄抹去不让路易斯担心。
报刊亭就在眼前——不算破烂,但也老旧了。
路易斯看见了昨天送哥哥回来的大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男人他会莫名的安心,就像看到了哥哥一样——难以言明,但也让他放心下来。
报刊亭的大叔叫杰克——就是杰克——没有姓,已经结婚了,太太是个普通的妇女,有一个女儿,年龄和兄弟俩相仿,甚至略小,叫爱妲,也帮着爸爸卖报,是个可爱的孩子。
哥哥在雪天里彳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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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一阵阵恶寒席卷着,脚上的刺痛——却不及那些冷漠与厌恶的眼神冰冷与刺痛。把帽子压得更低些,就没有人看得见——那头与肮脏不符的金发,只会招来不幸的红瞳。
冷,好冷,颤抖着。
啊,多么美丽的世界!多么的洁白,多么神圣啊……真想如此称赞——可是世界已经扭曲了——形形色色的人从身边掠过,嘶哑的喉咙低喃着。
哭泣没有用,泪水只会阻挡前进的脚步和冻伤自己的脸颊——所以无需悲伤——微笑吧,嘲笑也好,苦笑也罢,就这样看着这个肮脏扭曲的世界吧,究竟是它对自己的嘲笑还是自己对它的讽刺——谁又清楚——不管是哭泣和微笑,世界不会因为自己的乞怜动容的,从来不会——卖不出去报纸,就没有钱,今天就吃不了饭,这就是事实……
…………
血红的天空取代了雪的苍白——红日究竟是不幸的宣言还是浪漫的象征?——麻木的看着这轮回几日的场景。
托着沉重的身体回去了,意外的沉重
——究竟是因为什么呢?他不知道。
“路易斯呢?”僵住的脸颊松弛下来。
“今天他先回去了。”杰克是笑着的,哥哥能够感受到那是有温度的笑容。
…………
世界扭曲了,真的扭曲了——一片通红是流淌着的,瘆人的红,迸射着——不寻常的景象,仿佛才是世界真正的样貌?华丽的外表难掩地狱的本质……
熟悉的傍晚,路易斯烧上了一壶热水,配上快发霉的面包,就过去了……
窗户千疮百孔的,晚上风大,生不起火的——两个孩子就习惯抱在一起入睡——这样暖和些。
哥哥今天意外的冷。
寒风肆虐着,呼啸着,究竟是世界无情的嘲笑。双手紧紧抱住路易斯,自己的背向外的,就用自己小小的躯体为弟弟挡住寒冷,挡住丑恶——他曾经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亦如此——他总是习惯于一个人背着十字架走上基督山。冷,好冷,分为冷,但是看着弟弟红晕的小脸,世界又是温暖的了。
“呐,哥哥,你的身上好烫呀。”
哥哥笑了。
他笑了,不知道是真的在笑,还是苦笑——他早就麻木了——发自真心的微笑究竟是什么,他已经忘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着路易斯的头发,让他离自己更近些。
风肆虐着,刺激着两个孩子羸弱的身体,毫不留情。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白日游走的市中心,一个小小的男爵家里也是炉火通明的。
人们裹着裘皮大衣,围坐在火炉旁,畅聊着,欢笑着,多么的温馨……
第二天,他们会买走更多的柴,就算堆成山也不会分给下水沟里的老鼠……
第十章:报香白教堂第三幕
晨光透过支离破碎的窗户照射进来了。这个难熬的雪夜终于是结束了。
直到阳光照射在身子上已经有了些温度,哥哥才小心翼翼地舒展着自己冻僵了的身子,轻轻把路易斯松开。身上没有力气,哪怕轻轻动弹一下都是酸痛而眩晕的。
于是他轻轻躺下了——其实他想要坐起来,可是挣扎着跌了下去。
“……哥哥……”路易斯醒了。他看见自己的哥哥的面颊红润的不正常,眼神迷离着。
阳光从哥哥身后照射而来,迷了路易斯的眼睛,呼出的热气使这个世界朦胧了——眼前哥哥屈身在阴影之中,虚弱的呼着气,半垂着眼,如此梦幻仿佛一阵风就会消逝,不似人间尤物
哥哥听到了路易斯的低喃,轻轻转过头来,勉强挤出微笑来:“路易斯,你先去报刊亭,你认识路的是吗?我稍微休息一下……”
路易斯打来了一碗水放在哥哥旁边,悄然离去了——其实他不是想要离开哥哥,他想要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帮帮哥哥——比如那位让他莫名安心的报刊亭的大叔。
他几乎是跑着去到报刊亭的。不过激烈的运动也让严冬的清晨不那么寒冷了——到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了——究竟是跑的太急还是在担心哥哥?路易斯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杰克先生,哥哥他……”
喘息着,担忧着,可是也只能等待着,因为谁也脱不开身。
哥哥挣扎了好几下,好不容易从又硬又湿的称之为床铺的东西上爬起来。吞咽着路易斯为他留下的那块要发霉的面包,喝了口水,感觉好些了——也许就是心理作用罢了。
于是他勉强站起来。蹒跚着向外走去。踩在昨夜那无情的积雪上,温凉着右脚已经近乎无力的脚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市中心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过去的——如同一只蝼蚁,彳亍于这座庞大而巍峨的城市。眼前的一切似扭曲仙境,周围矮小低漏的建筑物高大了起来,歪斜着伸向天空——他知道这不是建筑物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病了。
他麻木的站在报刊亭前,不记得路上跌倒了几次。
杰克惊呆了。他看到眼前这个孩子的眼神已经迷离了,脸比篝火还要红润——他一定是病的厉害了。
最后,哥哥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了——然后他倒下了,倒在了市中心的街道上——周围的行人厌恶的避开了。
杰克把孩子抱到了家里——在报刊亭不远的地方。他的妻子,一位慈祥的妇人,小心翼翼的照看着他。
他病的绝对不轻。身体滚烫,已经失去了意识——即使是一些白兰地也没有使他清醒过来。他就躺在一张久违的较为柔软的床上,靠着久违的干净的枕头,昏死过去了。
路易斯一个人徘徊在伦敦的街道上。他很担心自己的哥哥,可是又支不开身,一旦自己现在放弃工作,那么今天哥俩就没了饭钱——更别说让哥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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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
于是他怀着焦虑不安的心,把一份份报纸卖到那些元凶的手上。
哥哥病的很重,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意识都是迷离的。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马上就可以遇到自己天国的母亲。可是他还不能死,他不可以把路易斯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他这样想着。
在他混沌的脑海里除了不能死去的念头就只剩下火焰侵蚀着干柴的劈里啪啦的声响。
起初是麻木的,后来渐渐有了只觉。先是感受到了钻心的寒冷,然后开始浑身酸痛,没有力气,连睁开眼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看见了并不熟悉的天花板,看到并不熟悉的一位慈祥的妇人,也可能他其实见过,只是因为眼前迷迷糊糊的,意识也不清楚了而没有认出来。他听着并不熟悉的嘱咐,开始能够感受到毛巾擦拭着自己冻伤的脸颊——他开始庆新,自己还活着。
他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倚着枕头一动不动,一句话说不出来,张开眼睛也是苦难的——于是又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三天亦或是更久,他就静静躺着,意识迷迷糊糊的。
在稍微缓过来一些后,由那位慈祥的妇人——其实是杰克的妻子,轻轻扶起来喝了些热水,感觉好些了。他看到了太太担忧的脸庞,想说出话来,可是一丝力气也没有……
哥哥在杰克家里休息了一段时间,直到已经有力气在路易斯的搀扶下站起来了才离开的。然后又投入到了漫长而艰辛的工作之中了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平淡的过去了,惨淡的过去了,直到异变的发生………
第十一章:报香白教堂第四幕
兄弟俩在报刊亭工作了有一段时间,不觉然就是两年。
杰克大叔是待他们不薄,他们也在卖命的工作——一是为了报恩,一是为了活下去。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依旧是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出门,蹒跚至市中心,去寻找熟悉的报刊亭。
还没有走进就听到了嘈杂声——在贫民重嘈杂声并不稀罕,可也不是好事,往往伴随着争执闹事与流血——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这双绯红色的瞳孔见证了太多的悲剧。
站在街角处望去,眼前已然不是那个熟悉的报刊亭了——因为它坏掉了——确确实实坏掉了——尽管现在天并没有凉,也确确实实看得见——它已经支离破碎。
他可以听到哭嚎声,哀求声,尖叫声,以及大汉嘲讽的粗俗笑声……他看见几个壮汉围着这里,是行街闹事,亦或是有计划的复仇,没有人知道——从杰克、他的妻子、孩子满脸对于未知的恐惧就可以看出,他们也不知道——因为她们惊慌的抽泣着,惊恐的望着眼前——杰克倒下了,如同众多曝尸街头的蝼蚁一般,倒在了血泊里。
他的妻子被那些杀死他的丈夫的凶手抓起,她在反抗,她在竭力反抗,她不忘嘱咐自己的孩子快跑——可是孩子已经吓呆了,孩子瘫坐在地上——对于一个小小的女孩来说,这一切太过于猝不及防,太过残酷了。
女人看到那些凶恶的嘴脸,那些她从不认识的嘴脸——即使在黑暗中她也看得很清楚——狰狞的向着她咆哮,然后她转头就可以看见丈夫死不瞑目的样子。
母亲总是在危难时刻表现出意外的伟大。她可能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挣脱了束缚,然后抱起了她的孩子,向前跑去。
但是依然是太晚了。枪响了。杰克的妻子应声倒地——她在临死前把自己的孩子用力向前推去——爱妲没有受伤。
那些大汉也是惊吓到了,他们逃跑了,留下来一片狼藉和一个惊恐的孩子。
兄弟俩站在街角,哥哥把弟弟小心翼翼地护住。
哥哥可以清晰的看见,爱妲的脸上的写着恐惧,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脸上写着恐惧——仿佛当年妈妈死去的时候一样,对于未知的恐惧。
爱妲惊恐的瘫坐着,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哭泣。
哥哥突然像发了疯一样,他向那个混沌的地带冲去。尚是儿童的他用尽了全力抱起了爱妲——尽管他因为营养不良是如此瘦小。
他叫上路易斯一个劲的跑,直到远离了那个地狱,远离了市中心。
他停下来了。
他们的生活停下来了。
在他濒死的时候,杰克大叔救了他,救了他们,现在,这位恩人已经不在了,他不忍心让大叔的家人受到无妄之灾。
——可是在连自己都难以生存的时候再收留一个尚且年幼的女孩子,再加上自己和路易斯又丢掉了唯一的工作——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他不能相处办法,他们全部都得死,死在伦敦的街头。
他很想流泪,可是他不可以,身为长子,身处两个比自己还要绝望的孩子之中,他不被允许哭泣——他找不到一个容他哭泣的地方,虽然他还是个小孩,可是却早早失去了那个可以供人哭泣名叫家的地方……
他必须想出办法来,为了活下去……
他和路易斯把爱妲带到了书店里,他们安慰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女孩一个劲颤抖着,甚至连眼泪都哭不出来,面色惨白。他们给她喝了些热水,在经过了一个拥挤的夜晚以后,女孩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开始放声哭泣——她终于回到了现实中——那个原本温馨的家庭,已经不复存在了,爱着她和她爱着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
第二天,哥哥机智的没有返回报刊亭——也因此他们免去了被冤枉的可能性——因为警察在这个案件中随便抓去了一个路过的醉汉作为犯人了事了。
可是接下来的生活,哥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家”多了一个成员,可是却没有一份工作可以谋来生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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