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呆坐在床上的北堂墨身上,目光由远至近,北堂墨本能抬手摸了摸肩胛,轻轻一触疼痛扎心,带起昨日记忆抨击沉重思绪,北堂墨抬眸望向床沿边本该摆放惊翼的地方空空如也。
一瞬间比身体疼痛更令人无法承受的心痛袭来,北堂墨眉峰紧蹙,五指成拳紧紧摁在心脏处,她没有忘记昨日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不愿意相信那就是真的,即便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北堂墨也咬了咬牙,如同数个早晨一样,启齿唤道。
“惊蛰!”
“...”
“惊蛰,我起来了”
“...”
“惊...”
沙哑的声音伴着起伏不定的情绪,在最后一声“惊蛰”唤出时震落了北堂墨眼眶中的泪,许久北堂墨深深的叹了口气,自欺欺人的低头笑了声,嘟嘴道。
“惊蛰啊...今天你不乖哦...”
“...”
“惊蛰,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系腰带,你老不来,让我怎么办啊...难不成衣冠不整吗?”
北堂墨自问自答,她知道惊蛰已经不会再回答她了,太过压抑的气氛与无人回应的寂静,让北堂墨深深提了口气,憋回眼眶中的眼泪,再用嘴深深呼了口气,用手支撑着颤抖的身躯从衣架上取下衣袍,走到铜镜前。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北堂墨低头就着手上衣袍,一件一件麻木的穿上,直到最后一件穿戴完毕,北堂墨按着惊蛰平日里给自己系腰带的方式,一手拿着一端,一遍又一遍的套弄。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可数遍下来,每次都会在马上要成功时功亏一篑,直到最后一次失败呈现北堂墨眼帘,彻底刺激北堂墨怒火爆发,那感觉像极了她每一次的无能为力,每一次的无可奈何。
惭愧与悔恨交织吞噬北堂墨理智,令北堂墨左手猛扯腰带一扔,右手握拳直接轰向铜镜,镜面碎裂划破北堂墨的手背,染上腥血坠落地面传出刺耳声响。
吓得守在门外多时的帝梓潇一股脑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目光望向屋内,他自邺城出来以后就被二哥派人护送到万焅山庄,期间所发生的事他并不知晓。
直到昨夜北堂墨被二哥带回来,帝梓潇看到了断裂的惊翼,心下一沉,就算二哥不说,他也能猜到大致结局,就像在邺城时看着萧红玉无能为力的自己,帝梓潇念及自己再望屋内跌坐在铜镜前的北堂墨,咬了咬牙,一转头就见苍穹提着膳盒迎面走来。
“二哥”
苍穹停下脚步,看向守了近一夜的帝梓潇。
“回去休息吧”
闻得苍穹关心,帝梓潇低眸看了眼脚尖,抬眸瞅了眼苍穹,就着苍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转头望向屋内的北堂墨,心想着苍穹的性格,他还是有些许不放心,沉思半响回视苍穹,呡了呡唇道。
“二哥,未曾得到过温暖的人比任何人都能感受温暖,也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失去温暖...”
帝梓潇说完想说的话,低头无奈的笑了笑,他不期望像他二哥能够真的听懂他在讲什么,果然他等了半响也没等到苍穹回应,帝梓潇撇了撇嘴,踏步就欲离去,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听到苍穹轻声回了声“嗯”,惊得帝梓潇猛一抬头,回首望向苍穹踏入屋内的背影。
...咯吱
屋门被苍穹推开,熟悉脚步声落入北堂墨耳中,北堂墨抬眸看向破碎镜面中映现出的苍穹,勾起梦境中的真相刺破她心里最后一层防线,所有的欺骗,所有的不甘汇聚北堂墨心底,点燃北堂墨压制在内心的怒火,北堂墨转身见苍穹将手中膳盒放到桌上后抬步向自己走来,抓起身边瓷瓶便朝苍穹砸了过去。...啪
瓷瓶撞击苍穹胸膛,划破玄衣坠地碎裂成块,溅起瓷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光耀,屋内两人四目相对落针可闻。
“...”
“...”
一秒安静,苍穹踏过碎片继续朝北堂墨走去,激得北堂墨又随手拿起另外一瓶瓷器砸向苍穹,如是多次但凡北堂墨可以拿起的,可以扔出的都被北堂墨砸向了苍穹,可偏偏苍穹不仅不躲避更是褪了自身护体,硬生生抗下了北堂墨所有的愤怒。
直到北堂墨看到自己扔出的瓷器在苍穹臂膀上划出血痕,再见苍穹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痛心的腥血与苍穹的淡定致使北堂墨丧失理智,抬手一巴掌挥向苍穹脸颊。
“啪!”
响彻屋内的耳光炸响两人心间,覆着在苍穹面上的银面具掉落,露出梦境与现实重叠的容颜映入北堂墨瞳孔,亦如天青阁初见时的俊逸无双,震惊了北堂墨瞪大的双眸。
“帝无羁...”
“恩”
苍穹启齿冷言让北堂墨心中答案付诸现实,所有的委屈瞬息泛滥成灾,令北堂墨再也控制不住被自己压制在内心深处的痛苦,泪水决堤间双手揪住苍穹衣襟,怒吼质问。
“你不是死了吗?”
“...”
“你不是很厉害吗?”
“...”
“你不是天下第一吗?”
“...”
“你为什么要躲在背后?你为什么不救惊蛰!你明明知道我救不了她!你明明就知道!”
“...”
“你...你...”
北堂墨的怒骂与指责得不到丝毫回应,以至于到最后连北堂墨自己都无法再多说出半个字,额头靠上苍穹胸膛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宣泄着自己的痛苦与无助,苍穹沉默抬手将北堂墨抱入怀中,有些事北堂墨必须经历,因为这只是开始,有些人也必须为过去付出代价,因为因果轮回早已注定。
...呼
风吹动窗户拍打窗框,屋内北堂墨的抽泣声渐渐平复,从苍穹怀中缓缓抬起头颅对上苍穹低头凝视的目光,那眸中隐忍与深邃让北堂墨突然懂了个道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若自身不强大,便只能如自己现在这般任人宰割,可她不甘心眼睁睁看着惊蛰死在自己眼前,如同在临南城战醒来时看到的尸骸遍野,仇恨笼罩心智,北堂墨启齿说出了一句自己平日里绝不会说出的话。
“我要让他们每个人为昨日付出代价”
“...”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北堂墨一字一句说得坚定决绝,眸中杀气不加掩饰,落入苍穹眼里化为深邃。
“好”
苍穹回音寒冰彻骨,冻得北堂墨背脊一凉浑身皆颤,四目相对间沉默代替所有言语,冷静了北堂墨毫不理智的怒言。
当风声再起时,苍穹松开环住北堂墨的臂膀,转身捡起被北堂墨丢到地上的腰带,认真为北堂墨系好,末了走回桌前打开膳盒,将盒内膳食一一摆放上桌,待带一切就绪,苍穹方才望向因自己举动愣怔原地的北堂墨。
“...”
“...”
香气四溢窜入北堂墨鼻息,引得北堂墨鼻头一酸,眸中波光涌动,下意识握紧双拳朝饭桌走去,低眸见苍穹将盛好粥食的银碗递到自己眼前,北堂墨看着碗内熟悉的萝卜羹,愣了愣神,在苍穹等待中缓缓坐下,接过苍穹递来的银筷,一口一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