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在,来了。”秦家院子无比热闹,赵家稳婆正往这里赶来呢,还听上面说秦家三媳妇滑胎了,听到钱郎中在唤她,赶紧道。
赵家稳婆说着跑了起来,她长得肥胖,一跑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动,跑得无比艰难,可现在人命关天的,哪里容得下她有一丝的矫情?
冯氏出来了,看到这样的情况,脸色十分灰黑难看。
“好好的稳当点,才会滑胎,这一来又要花一两多的银子,老秦家哪里有钱给你们胡乱造,一个个的,是要把老秦家彻底拖垮。”
“秦家大娘,现在救人要紧,还是两条人命,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啊,这样吧,医药费我只要回本,不赚你们一个铜板,包扎,清恶露,只要不用药物,就不用花银子,咋样?”钱郎中万般无奈之下,不赚老秦家钱了。
“那得花多少?”冯氏相信光凭药物,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两个人一两七八百文大概够了。”
秦伍财要多花一点,周氏也要服用一些保养身体的药物,几百文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现在得把人保住,不然后面说什么都是多余。
“啥,还得花二两,盈儿死了,得花一两多,这是要一下子把我们老秦家掏空啊。”
就算是最保守,最少的算法,都得差不多二两。
冯氏沙哑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像是一只护犊的老母鸡,当然,她护的是那些银两。
“不治,都不治了,这些不中用的东西,让他们死干净最好,都是他们自己闹的。”冯氏愤然道。
秦旺天和秦旺地看到自己的爹奄奄一息,娘又滑胎大出血,可是冯氏却说不治了,要眼睁睁地看着双亲死掉,他们有多心寒要多心寒,又难过又愤怒。
当即顶嘴,和冯氏吵了起来。
“奶,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爹是你的亲生儿子,娘从嫁到我们家,那一天不是安安分分地干活,他们现在有了性命危险,你咋忍心见死不救。”
“村里人都看着,难道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奶你是一个寡凉的人吗?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老秦家?”
“小兔崽子,还来劲了,你们爹娘要真安分守己,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去作孽,又要花家里的银子,拖累大家,你咋不问问你们的爹娘忍心?”冯氏破口大骂。
双方激烈争吵,村里人指指点点。
其他几房都没有说话,心里面都默默打着算盘,秦老三和周氏要是真的没了,等到分家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多分一点,反正看老秦头和冯氏,是撑不了多久了。
秦容一眼就看穿这些人的想法,心里面暗暗好笑,亲人之间这样凉薄,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不过,想到当初老秦家合力把她赶出家门,还写了断绝关系的协议,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现在看着两条人命在面前流逝,他们也能做到无动于衷,眼里心里都是盼着两人赶快死掉,她还是有点佩服。
稳婆没有管冯氏,让两个村妇把人抬到周氏自己的房间,垫高了枕头,放在床上,把她浸透鲜血的裤子脱了,周氏流出来的血又很快打湿了床铺,情势要多危急有多危急,看得村妇们脸色直变,这一旦控制不好,是会要命的啊。
“热水,赶紧烧热水,温一点就行,等不及了。”稳婆在里面催促,孕妇这个样子,继续受着寒冻,导致宫门受创,怕是以后都生不了了。
农氏在灰头土脸地烧水,这下子火才升起来,一打过去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才会见温,她没有其他老秦家人那样绝情,同样是女人,周氏滑胎了,命悬一线命悬一线,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先止血,按照我说的止血。”
三个沟里民风保守,钱郎中只能在门外,“先用布堵住宫口,再用银针扎到穴道上。”
他沿着门缝递进去一个银针套,边说出是哪个穴道。
“那也要用浸透了热水的布堵呀。”赵稳婆用手按着,血源源不断的从她指缝间流出来,她的手都是放在嘎吱窝下暖了,才敢去堵宫门。
一个村妇接了银针过来,赵稳婆第一次用银针,不知道咋用,“穴道位置在哪?咋扎?”
钱郎中给她说了具体位置,“对症扎下去,全部没入,只留一点点针就可以。”
赵稳婆扎了下去,果然,肉眼可见血流少了一半,也没有前面那么汹涌了,可血依旧缓缓地淌着,都得止了,不然对生命还是有危险。
“热水,现在最重要的是热水。”钱郎中急得满头大汗。
要伸手进肚子里,把滑掉的胎捞出来,把宫门清理得干干净净,热水太重要了。
“水还没有烧热。”农氏情急之下,干脆把锅里的水舀一部分出来,只留了一半,可要等烧热,起码也得一刻钟。
“水来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大家闪开一条路,看着秦容和万清俞两人合力抬着一盆水往周氏房间去。
万清俞洗了澡后,还剩下半锅水,灶孔里有不少明火炭,水一直是热着的。
钱郎中大大松了一口气,“救命的热水总算来了,就怕拖着拖着,人……”
打开门,就看到周氏一张脸苍白如纸,额头上滚着大颗大颗的冷汗,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大大地睁着,里面光芒已经开始涣散。
秦容对医学不是了解,不过也知道,大概是要先止血,再清恶露,同时还要保住周氏的命,这是在争分夺秒,“娘,我们先留下来吧。”
万清俞是个练家子的,力气大,麻利,很派得上用场。
“行。”万清俞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听了秦容说的话,赵稳婆心里多了两份安慰,“有你们在,周家三嫂子得救的希望大了。”
钱郎中在外面指导,屋子里头几个女人在抢救,等到那一盆热水用光了,农氏也烧好了水,和郑氏一起端进屋子。
这个时候,周氏已经缓过一点点劲儿来,外头冯氏还在扯着沙哑的破嗓门,和三房的两个儿子吵。
“不是在治了?现在能挺过来,还要啥医药费,老秦家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打主意。”冯氏唾沫横飞,浊臭的气息从嘴巴里面喷出来。
反正钱郎中说了,清恶露不用钱。
“咋不要医药费了,恶露清得再干净,也会残留一部分,再加上秦家三嫂子要养身体,几百文钱还是要的,秦家奶,你家媳妇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啊。”一个村民说。
冯氏本来精神就不怎么样,经过长时间的争吵,人已经开始承受不住了,这下子彻底恼了,“那也是别人家的女儿,老秦家没有给她吃?没有给她穿?现在自己作孽,老秦家不当这个冤大头,谁再对我家家事指指点点,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治,就是不治。”
说着嚎啕大哭起来,“盈儿啊,你是娘的福星啊,你在的时候好好的,你不在了,这些不中用的要毁了这个家啊。”
冯氏过于悲痛,眼睛一黑,就往地上倒去。
方才冯氏凶神恶煞,口口声声见死不救,她晕倒了,根本就没有人去扶。
秦旺天坐在地上,愣愣的,表情呆滞。
秦旺地守着秦伍财,时不时去探一下,生怕秦伍财断气。
“你们不要太难过,爷奶不肯出钱,我们可以跟人借。”秦旺达说。
老秦家这个样子,他也很难过,但总要拿出一点实际行动来,解决问题。
“跟谁借,我们都没成家,谁会借钱给我们。”秦旺天颓丧摇头。
秦旺达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