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语气强硬,根本就不给这些人情面。
甚至这些人需要什么帮忙,她都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三弟妹,你这么记恨,是不想帮我们了?”
老大媳妇有点沉不住气了,语气也开始变得耐烦。
“我不记恨,也不恨你们,只是别人怎么对我们家,我们家就怎么对别人,这很公平。”吴氏冷淡说,“我是不想帮你们,也不会帮,你们回家吧。”
被主人驱逐,裴老大、和裴老二家两口子脸色一变。
以前他们看不起,避如瘟神的人,现在开始发迹了,就开始撵他们了?
“三弟妹,你这样自私自利,连亲戚都撵出门,要被人戳脊梁骨,吐唾沫。”二媳妇龚氏也不伪装好脸色了,愤愤道。
“我们家有没有错,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们当初是怎么对我们家,村里人都看在眼里,现在我们家这个态度,完全不过分。”吴氏一点都不怕,理亏的人,又不是她。
“你们这样心胸狭隘的人家会损福报,州伢子才当上少尉,别得意,说不定哪一天就别踹下来了。”裴老大脸色很难看,多少带上了一点狰狞。
“盖房子也被石头砸死人,赔一大笔钱。”他媳妇说。
听着这些诅咒,吴氏浑身发抖,这都什么人啊。
“造口业,会报应在自己身上。”她不是个白让人踩的。
“三弟妹,你还是等着看我们说的话会不会灵验把,光耍嘴皮子可不顶事。”
裴老二跨出门,边说,其他也相继离开了,嘴里骂骂咧咧。
吴氏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屈辱,明明是这些人先不管不顾他们母子的苦,到头来还成了他们的错?这种被反咬一口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过,想到家里就要盖起的大房子,想到州伢子当上了少尉,再想想这些人不过是羡慕嫉妒恨,还想占便宜,她就逐渐释怀了。
不开心的事情不去想,他们母子俩好好过他们的日子就是了。
第二天是街天,一大早秦容把炭窑里少好的炭装进一个个布袋子里,一共四百斤,装了五个布袋子。
上一个街天烧好的,也有接近五百斤,一斤三十五文钱,算去给客人的优惠,九百斤,得三十一两银子啊。
秦容一算就激动了。
菱花家也有五百来斤,主要是炭窑小,所以烧出来的没有秦容家多,她家院子里,还堆着一堆果木,只能留着后头再烧。
差不多半个月没有去镇子上赶集了,秦容换上一件深粉色的棉衣,画了眉毛,还涂了口脂,整个人比平时还要娇艳三分。
“娘,你妆点一下不?”她问万氏。
万氏平时不化妆,最多是涂一点润肤的霜膏,她本来就生得美丽,秦容很期待她上妆的效果。
“娘化妆做什么?”万氏正在煮面,“麻烦。”
“娘不化妆的这么好看,化妆起来还得了?”秦容眨眨眼,“我给娘化,说不定陆大叔也会去街上呢。”
万氏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羞赧,可是嘴上却说,“他在不在街上,跟我化不化妆有啥关系,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女为悦己者容嘛,娘一点也不喜欢陆大叔呀。”秦容捂着嘴笑。
“不喜欢。”万氏有点生冷地说,可是却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唉,可惜了陆大叔这么好的男人。”秦容叹了一声。
“人家好得很,要你可怜,赶快来吃,吃好了上街去。”万氏往碗里放入煎好的荷包蛋。
足够的瘦肉,几条笋子,再加上溏心荷包蛋,一勺辣椒油,这碗面香得人受不了。qq
秦容呼啦啦地吃着,万氏往她的脸上看了好几眼。
不得不说,她的丫头画起妆来,哪怕只是淡淡的妆容,人都好看了好几分,让人移不开目光,她这个当娘的越看越喜欢。
“娘,好看吧。”秦容骄傲地仰起了脸。
“好看,我家丫头最好看。”万氏勾唇说,真是古灵精怪的。
不过她有点奇怪,很少看到秦容化妆,可是却化得这么熟练,自然,她从哪里学的?
“娘要化也成,我帮娘化。”
“以后再说吧。”万氏终于还是松了口。
“这就对了嘛,咱们做女人的有谁不爱美呢。”秦容吐吐舌头。
她想起一个曾经在脑海里闪过的问题,“娘叫什么名字呢,我想知道娘的名字。”
万氏顿了顿,“有啥好知道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秦容脸上变得郑重起来,“我们女人活在这个世道上,最容易忘记的,是自己的姓名,姓名关系到一个人的人格和尊严,忘却了姓名,就等于一个自由独立的灵魂消弥,被这个主要属于男人的世道吞噬。”
万氏只觉得秦容这番话有点高深,不过她大体听懂了,那些嫁了人的女人,从此再也没有自己的姓名,只有某某氏,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这种事情放到她的身上,她是不舒服的。
来到这里之前,她的姓名,总是被夫人提起,可是到了这里,人人说她是万寡妇,称她万氏,好像这万字不是她的姓氏了,
“娘叫万清俞,清澈的清,姓俞的俞。”
万清俞,多好听的名字呀,秦容一听心里就亮堂了。
“娘的家人,是文化人吧。”
万氏沉吟了一下,对秦容,没有必要隐瞒的,她就告诉她好了。
“我的父亲是一个捕快头儿,娘亲是一个小书香世家的才女,父亲和娘亲只生了我一个,我的名字,就是娘亲取的,俞是娘的姓,虽然只有我一个后代,但我们全家人在一起,很满足幸福。”
秦容惊得下巴要掉下来,“那过年娘亲不回家,他们不想念吗?”
万氏却是苦涩一笑,“他们都没了,在我十二岁那年,娘去一个城的书店里找一本她一直想要的书,不幸被山贼绑了,父亲带了几个捕快去救她,送回来的,是几具尸体。”
从此她跟了夫人,她的拳脚功夫,是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教的,倒是成了她的优点,让她成为夫人身边的女护卫,也算是有头有面。
“原来娘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秦容内心唏嘘,娘父母双亡,那个家,她应该不愿意再回去,再面对了。
“都过去了,娘的家,在凌云县的一个小宅子里,等有一天,娘带你回去看看,那也是我们的一个家。”万清俞面容淡淡的,倒是看不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多的痛苦,也化作尘埃,沉淀在心底,只有怀念和遗憾,没有太悲恸的感觉了。
“好呀,等有时间,我们就回去看看。”秦容见娘没有回避曾经的伤痛之地,知道她也释然了,这样挺好的,毕竟人不能带着过去过一辈子。
吃好早点,收拾了伙房,母女俩把果木炭抬上马车,万清俞赶马车,秦容道,“娘,我来吧。”
“起这么早,你都没有睡好,去车厢里睡去。”万清俞不让。
菱花家两口子也把六百斤左右的炭装在牛板车上,万清俞要等他们,菱花道,“万妹子,你甭等了,你们马车快,先走一步,给我们占个位置。”
“成,这么重的炭,你们路上当心。”万清俞赶着马车先走了。
秦容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镇子上,这个时候,东边太阳才升起来,晨曦洒在大地上,寒冷的冬季温暖了两分。
瓦市还有不少位置,她找了一个能放下两个并排摊位的,和娘一起把炭下下来,然后坐在小凳子上,等待客人。
也有几个摊位在卖炭,不过,质地远远不如她们家的好,价格却差不多。
“小姑娘,你家的炭,称给我一百斤,按照二十文钱算,咋样?”
一个卖炭的摊主走到秦容面前,对她开口道。